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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天不负

        但孔念心牛八一等人护着孙传庭刚出西门,就遭到了从北门包抄过来的闯军的阻击,同时西门里也有敌人追击了出来,孔念心大声呼喊,带了五百人拼命断后,牛八一则是领着十几个骑兵,在前面开路,此时的他,手中的武器已经不再是宽背大砍刀,而是变成了一枚连着铁链的铁槌。

        十几个闯军骑兵迎面冲来,牛八一挥动铁槌,使若流星锤,一个照面间,砰砰砰,就将三人砸落马下,剩下人大骇,慌的闪避。

        “追啊,孙传庭跑了,活捉孙传庭~~”孙传庭

        “逃跑”的消息,迅速传了开来,李自成听闻,下达严令,一定要追到孙传庭,孙传庭是他一生劲敌,数次杀的他一败涂地,几乎被擒,今日是终结孙传庭最好机会,不然孙传庭逃出,重整旗鼓,再统兵马,下一次他还能不能在战场上获胜,他心里殊无把握。

        暗夜里,并不适合大举追击。所以白广恩等总兵逃走的时候,闯军没有大追,他们的主要目标依然是剿灭城中剩余官军,以彻底占领潼关。

        但对孙传庭是例外。

        “追啊,闯王有令,不可让孙传庭跑了,追到孙传庭赏千金~~”暗夜里,火把摇动,马蹄急急,闯军骑兵纷纷向官道追去。

        ……孔念心率领五百人断后,拼死挡在官道上,试图扼守官道,为督师脱困,争取更多的时间,但他们人太少了,且一天激战,已经是疲惫之军,在闯军骑兵的猛烈追击之下,很快的就抵抗不住,被数倍的闯军冲散了,孔念心大呼,依然奋力砍杀,但眼见身边的亲兵都倒下,再也无法阻挡闯军,闯军骑兵马上就要冲过,回天无力之后,他大叫道:“我标营参将孔念心是也~~”挥舞长刀,迎着闯军的枪尖冲去,下一个瞬间,他砍倒了一个闯军,但同时也被闯军兵的四支长矛从不同方向刺穿了身体,他大叫一声,跌落马下,随即一名闯兵冲上来一刀,将他的脑袋斩落,高高举起。

        “参戎一个!”那兵喜叫,预备一会领赏。孔念心无头的尸身扑地,献血喷涌。

        ……最开始的时候,护卫在孙传庭马车前后的,还有将近千余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马车前后的人,越来越少,不久,后方有一骑追上来,大哭道:“孔参戎战死了~~”朱春勒住马,对驾车的赵应喊道:“一路往前,不要回头。直往五家桥!”又对杨暄乔元柱说道:“督师就交给你们了。”说完,拨马向后。

        暗夜里,他头发吹起,短髯倒立。如怒神一般。

        “壮士小心!”杨暄乔元柱都大喊,虽是文士,这一刻,两人也都拼命策马。

        “驾!驾!”驾车的赵应咬着牙,连续甩鞭催马。两匹大马在他的鞭策下,撒开四蹄。

        “哒哒哒哒~~”马蹄声夹杂着车轮滚动声,载着孙传庭的马车风驰电掣……身后,闯军骑兵始终紧追不放。

        ……五家桥。火把熊熊。绣着

        “总督标下火车营都统总兵白”的大旗在暗夜飘扬。运送营的两百军士,加上三百刚刚加入,很多人还在瑟瑟发抖的逃兵,夹杂着许多沉默的草人,在胸墙后、在暗夜中静静等待。

        陆续还有败兵经过,大部分都是火车营,见到火车营总兵的大旗,他们都以为白广恩驻在此处,尤振武不和他们解释,只令他们快速通过。

        败兵越来越少,传来的消息,也越来越不利。----这个时间点还逃不到这里的官兵,不是被杀,就是投降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过黄河,逃往山西了。李应瑞等得逐渐焦急,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他抬头看东方---已经是寅时末,马上就要卯时了,东方的夜空虽然还是漆黑一片,但黎明前的第一丝曙光,怕已经快要出现了。

        黎明前,如果孙督还不出现,那希望怕就是没有了……李应瑞回转目光,看向尤振武。

        ----头戴铁盔,身披棉甲,腰间悬着长刀的尤振武站在石桥上,望着潼关的方向,已经很久没动了。

        “允文,坐下歇会吧。”李应瑞走过去。尤振武摇头,目光依旧望着前方。

        火把光亮中,他脸色坚毅。----虽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希望好像越来越渺茫了,但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的。

        “哒哒哒哒~~”马蹄声响,又有十几个败兵退了回来,两三个骑兵,剩下的都是步兵,所有人都丢了兵器和甲胄,只剩下布衣和鞋子了。

        “我等逃出时,孙督还在西门死战……”

        “啊。”李应瑞忍不住轻轻的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是喜?还是该忧?---孙督没有战死,那就还有逃出的可能,但在众军都已经溃败逃离的情况下,他独留在西门,岂非又是必死无疑?

        尤振武望了望夜空,算算时间,对李应瑞说道:“梦祥,你守在这里,我带人去前面看看。”

        “不,还是你守在这里,我和长捷带人去。”李应瑞摇头,然后不管尤振武同意不同意,他就要去牵马,就在这时,他耳朵里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暗夜寂静,荒郊野岭,声音远比白天传的更远、更广。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远方官道上,隐隐有火把光亮在闪现,风中传来的声音,也好像是激烈的马蹄声。

        李应瑞一震。而尤振武已经冲下石桥,正极目望。张旺和两个护卫急忙跟上:“大人,小心!”火把光亮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近。

        隐隐好像还有喊杀之声。

        “是追兵,”王守奇道:“他们终于是来了!”尤振武点头,压着心中的激动和那一股强烈的预感,大声命令道:“敌来,准备迎击~~~”----暗夜里,苦等了一夜,虽然士兵们轮流休息小憩,但很多人已经疲惫了,听到尤振武的命令,都是一振。

        四个旗长大声传令。……暗夜中。火把距离石桥越来越近,马蹄声也渐渐清晰。

        “哒哒哒哒~~”好像是一小队官军在奔逃,而在他们身后,有数不清的闯军骑兵正在紧追不放。

        李应瑞微微色变,他已经看出,追击的贼骑兵,好像人数不少!不但李应瑞看出,很多逃兵也看出来了。

        ---大部分的逃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在战场捡了几次命之后,一个比一个精,只观火把和听声音,就能大约敌人多少,于是,他们中间很多人都忍不住紧张起来,犯起了嘀咕。

        想着留在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而运送营的两百新兵也微微紧张。----虽然他们日常都已经是经过了严格的操练,装备也算齐全,这两日更连续演习,对手中武器熟练了很多,但他们毕竟是新兵,还没有经过大仗,己方人数又少,听着密集如雷的马蹄声,想着可能的激战,心中都不免发虚。

        尤振武回头望一眼,立刻察觉新兵和逃兵们一起散发出来的紧张气氛,于是转身面对桥头,看着自己麾下的兵,不敢他是新兵还是败兵,高声喊道:“五家桥,是一个好战场,我们不但天时地利,还有专门克制骑兵的自生火铳,如此窄小的桥面,就算他有千军万马,也是冲不过来的。夜黑难见,敌人更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因此,他们会比我们更紧张,更害怕!一句话,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此战,我们必胜!”火把光亮中,运送营的所有军士,包括新进加入的逃兵,都看到尤振武的身影,听到了他的大声呼喊。

        尤振武说的信心十足,豪气干云,一扫众人心头的阴霾。受他鼓励,军心士气都是振作。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战事,士兵的信心最重要,那么士兵的信心来自哪里呢?

        一个是平常的操练,另一个就是主官的激励,官在,兵就在,官勇,兵就勇,让士兵们知道,你和他们同在,士兵们的勇气和信心,就不会轻易消散。

        “但如果我们现在逃跑,放弃石桥,贼人追上来,我们就必死无疑。”尤振武补充的大喊了一句。

        众人都明白,心情都是一震。

        “握紧武器,深呼吸三次~~此战必胜!”尤振武激励之后,众军紧张的心情,已经是缓解了不少,又听见各个小队官,都在命令,这是长乐堡平时操练就好了,每临战,或者遇到紧张情况,先令士兵们深呼吸三次。

        李应瑞仔细看,发现新兵们脸上的紧张虽然还在,但比起刚才,却已经是缓解很多了。

        甚至有勇气者,已经露出迫不及待,想要一战的表情。至于那些刚加入的逃兵,也为尤振武的言语所激励,稍微安定了一些。

        ……

        “哒哒哒哒~~”暗夜中,第一出现的并不是骑兵,而是一辆马车,马车由两马拉就,在官道上飞驰,驾车的车夫披着官军甲胄,正拼命催马,快到石桥时,他声嘶力竭的大喊:“让开,快让开啊~~~”车轮滚滚,马车冲上石桥。

        也就是同时,驾车的车夫看到了桥头矗立的石墙,惊的急忙勒马。桥头的军士也都是惊。

        尤振武想要拦马,却也是拦不住。

        “吁~~~”车夫拼尽所有的力气,将缰绳直拉到了身后,两匹马的前蹄抬起,长声嘶鸣,才终于是勒停了马车。

        而两马距离胸墙,不过十步远。慢一步,就会撞上胸墙,车毁人亡。车夫满头大汗,长出一口气,借着火把光亮,看到那一面

        “总督标下火车营都统总兵白”字的军旗之时,忍不住激动的要落泪,白广恩也在这里吗?

        那太好了,虽然白广恩抛下督师和同袍,独自从潼关逃出,令人不齿,但他守在这里,也算是不错。

        一路八十里,官军不是溃败,就是战死,军旗难见。在这里,终于见到了一面官军的军旗。

        军旗在,兵就在,建制就在……然后他眼前一黑,摇晃几下,忽然从车辕上栽了下来。

        原来他一路奔驰,精神紧张,刚才又差点撞上石墙,一生一死之间,他心志承受不住,出现暂时性的昏厥。

        尤振武吃惊,急忙上前扶起,口中喊问道:“车中何人?”

        “孙督也~~”回答他的并不是昏厥的车夫,而是车中人。车帘挑起,一人从车里探出头来,满脸泪水的回答。

        绿色的七品官袍,苍白的脸,头发凌乱,连颌下的胡须,好像也灰白了许多,正是渭南知县杨喧,原来一路奔逃之中,他马匹不幸中箭,他本人被掀落在地,幸亏后方的牛八一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也塞到了马车的车厢里,如此,他才能脱险。

        此时见到尤振武,想要昨日白天和尤振武在这里相见、相说,又想潼关血战和一路奔逃,恍惚两世为人,口中激动道:“尤佥事,你果然在这里接应啊。”杨暄的大喊,证实了尤振武、李应瑞王守奇的猜测。

        “啊。”三人都是惊喜。李应瑞更忍不住的叫了出来。而此时被尤振武扶住的车夫也醒来,挣扎着喊道:“我督师标营把总赵应,督师在车里!”尤振武将赵应交给身边军士照顾,压住剧烈跳动的心脏,目光看向杨暄:“杨知县,督师可安好?”杨暄满脸悲容:“快找医官,督师晕过去了。”说着,艰难的跳下车,挑起车帘。

        借着火把的光亮,尤振武、李应瑞王守奇三人都看到,一个发蓬甲斜,面目消瘦的老者正躺在车厢中……看书溂杨暄却已经悲痛难忍的哭了出来,说道:“督师途中醒来,听闻已经离开潼关,他痛心大叫,试图跳车自戕,我好不容易才抱住了他,不想他忽然大哭,双手捶胸,口吐鲜血……”说话间,尤振武一个箭步就已经跳上了车厢,探手入内,将孙传庭抱了出来,也就在这时,轰隆一声,车厢忽然倒地,原来是两匹拉马一路奔驰,已经是到了体力的极限,这会终于是支持不住,口吐白沫的倒地,连带着,也将车厢摔在了地上,幸亏尤振武反应及时,纵身跳了下来,不然他和孙传庭都有可能受伤。

        众人大惊,都急忙上前。杨暄不幸被压到了右脚,痛的大叫同时,却也是喊:“不要管我,先医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