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魏氏做事向来是损人利己的。明知道是坏事,容易脏了手,她肯定会先找外人来做,而不是坑自家儿子。
六姑娘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以前似乎听说夫人对六姑娘不怎么好。要坑人,自然是先坑六姑娘才对。
赵靖安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小的猜测,夫人应该先找的六姑娘,而六姑娘并不想做这事。六姑娘为什么不做?因为这不是好事啊。做下这等事,绝对会东窗事发的。到时侯侯爷和大夫人大怒,老夫人因此而病情加重,您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吗?六姑娘可不傻。”
他的言外之意很清楚:六姑娘不傻,所以少爷您也别干傻事。
赵靖安被他这一绕,不由点点头,十分赞同他的观点:“你说的对。咱们不能做傻事。”
“可我娘怎么办?”他问道。
“老夫人和大夫人一向宽厚。二夫人有少爷您和五姑娘,魏家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听说老夫人的病情也不是很严重。所以我觉得吧,等老夫人病好了,大夫人自然会让人把二夫人接回来的。现在让她在魏家住着,不过是惩戒一二。”
所以,他实在搞不懂二夫人折腾这些干嘛。算计坑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真还没见过。二夫人莫不是脑子有坑?
反正青墨想得很清楚。二夫人即便被休,对二少爷的影响也不大。最多在婚事上降上一个等次。次人家也是有好女儿的,有什么打紧呢?只要挑个温柔贤淑知礼的就行了。
可如果二少爷做下坑妹的错事,侯爷、大夫人的雷霆之怒,可不是他能承受的。到时候他们不能打杀二少爷,自己这个小厮就是最好顶雷的人。他被打板子打残打死都有可能,家里人也要被发卖出去。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拉住二少爷,别让他做下这等蠢事。
赵靖安其实也知道魏氏叫他做的事不对,他内心是极度抗拒的。可另一方面,自己的母亲央求自己救她,说如果不这样做,她就回不来了,要被休弃。道义与亲情必须选择一个,他才会那么迷茫那么不知所措。
现在经青墨这么一分析,他顿时神清气爽了。
他道:“你说的对。大伯母虽讲规矩,但也讲人情;祖母也疼我。等祖母病好,我再去求一求她们,她们肯定会让母亲回来的。”
他虽单纯,不谙世事,却也知道魏家势大,祖母和大伯母、三婶看在魏家的份上,即便母亲做错事、说错话,也不怎么跟她计较的。这次实在是母亲做得太过,大伯母这才发了怒,严惩母亲。等事情过去了,自然就好了。
“我明日就去祖母面前侍疾,替母亲赎罪。”他道。
“少爷,您这样做就对了。让老夫人和侯爷、大夫人息怒,比什么都强。万不能再做错事,火上浇油。”
“嗯,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听我娘的。”赵靖安说着,很放心地去睡觉了。
青墨则暗暗下了决心,这几天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少爷,绝不能让他干蠢事。另外,也要把给他递话的人全部挡住,不能让他们接近少爷。
……
第二天京城的城门一开,一匹送卷宗的快马就进了城,直奔大理寺,一迭子卷宗被放到了司务厅司务的案头。
各省处理不了的、需要由大理寺承办的卷宗,都会先送到司务这里,等司务登记分类后,再按案情大小和紧急程度,分送到各上司的案头。
两位司务不过是从九品,并不需要上朝。他们按着上衙的时辰到了衙门,开始整理卷宗。
如果是平时,像这种换孩子的案子,既不是急案,也不是要案、难案,虽然涉及的绥平侯府的主子是侯爵,但因家中没人在朝堂上任高官,这个案子还不知要压到什么时候才处理。
但昨日魏丘这个太常寺卿才因为女儿魏丽娘的忤逆被皇上申饬过,所以登记卷宗的司务一看卷宗的内容就不敢怠慢,直接把卷宗送到了右寺丞的手上。
“大人,您看这个卷宗……”他把卷宗放到右寺丞的案头,笑道,“这是个家庭矛盾的小案,也没死人。不过涉及到绥平侯府和太常寺魏大人家,您看要不要及时处理?”
“嗯?我看看。”右寺丞一听案件涉及这两家,赶紧放下手头的案件,拿起卷宗看了起来。
看完,他摸了摸下巴:“我记得,前段时间,京城府尹那边处理过一个案子,说是绥平侯府跟一户乡下人家抱错了孩子?”
“是的,大人。”司务把卷宗送过来之前,也回忆了一下,不清楚的地方还问了一下同僚,“绥平侯府被抱错的那个孩子,据说就是魏氏所出。”
右寺丞把手里的卷宗抖了抖:“也就是说,她先跟侯夫人把孩子给换了,然后将侯夫人的亲生女儿给换到了乡下?”
“应该是这样没错。”司务道。
递到他们手头的这份卷宗,只说了稳婆当年将魏氏和朱氏的孩子互换的事。毕竟那个稳婆接了生后拿了银子就逃了,根本不知道绥平侯府后来发生过什么事。
“这女人够毒啊。”右寺丞感慨了一句。
想了想,他又问:“忤逆婆母,把绥平侯老夫人气病的那个,也是这个魏氏吧?”
“应该是。绥平侯府只有三位夫人,大夫人朱氏是侯夫人;二夫人出身魏氏;三夫人则是商户出身。”
魏氏忤逆婆婆本只是内宅之事,即便有流言,也止于内宅。但谁叫魏丘被当着百官的面叫皇上训斥了呢?大家议论这件事的时候稍加关注,绥平侯府的具体情形也就知道了。
“那就是了。”右寺丞得到确认,又问道,“那稳婆在何处?”
“跟着卷宗一起送上来了。”
右寺丞笑了,摇摇头:“那个张顺大人,可真是……”
他没有说下去,吩咐司务:“你亲自去京城府衙那边一趟,把原先那个案子的卷宗要过来,那位奶娘也一并提过来。大人也差不多下朝了,一会儿我把卷宗给他送去。”
案子不大,也不复杂。但涉及高官和侯爵,那就是大事。不说他们这些小官,便是大理寺卿也不敢自专,估计都得看皇上的意思来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