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场领导被闹得头大，巴不得来个林国栋这样的开路先锋。何况片区好差跟他没一分钱关系，乐得承人情。

        林国栋在渔场干了这么多年，哪一片养殖区水温最恒定、风浪最小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渔船好赖也不用过脑子就能做出最佳的抉择。

        领导说的那条新渔船他知道，下半年才定做的，确实是从里到外的新船，不是老南瓜刷绿漆。

        船上用具跟新的似的。成本价转让给他，真心赚大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小了点，只适合近海捕捞。

        但转念一想，大渔船虽然能走得更远，但耗能不说，价格也贵，而且大船需要的船员多，自家几口人全部上船也未必顾得过来。

        要是和其他工友拼着买，到时候难免起纷争，倒不如这小渔船，自家专用，想啥时候出海就啥时候出海，没那么多烦恼。

        且效益好的话，要不了两年就能把大渔船的钱挣回来。到时卖了小船换大船，自家独产，想怎么使怎么使。

        徐随珠之所以赞同姑父买小渔船，是因为抽奖系统的物资库里有好几艘大小不一的海蓝星多便利渔船。

        等攒够积分兑出来，调成普通渔船的外观给姑父用就行，何必为了凑钱、凑人力跟其他人共用一艘？

        与其到时候因为商量不拢出海时间跟人处不愉快，索性一开始就不要合作。

        办妥这两件事，就开始筹钱。

        渔场给了七天的筹款期限，相当于小年前必须付讫明年一年的承包费，也就是一千块。另外还有渔船转让费。

        好在林家早有准备，一下子拿出一千大几百虽然有些超预期，但也不是凑不齐。

        俩口子拿出全部积蓄，加上儿子、媳妇那儿凑的，又找交情好的亲戚朋友借的，不需要徐随珠卖珍珠就凑齐了。

        徐随珠不无遗憾地暗叹：本来能借这机会出去一趟，体验一番八十年代末的大海城，还能把营养舱调成推车模式拿出来给小包子用的，可惜啊可惜。

        所幸她姑不知道她的心里所想，要不然指定赏她个手栗子——败家丫头！难得的好东西，换做别人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她倒好，老想着拿出去卖！

        承包费交上去，换回来一张发票和一份戳了国资局红章的承包协议书，就等着除夕一过接手。

        送发票来的是李有国。

        “恭喜啊林老哥！”他笑着朝林国栋拱拱手。

        林国栋忙还礼：“该谢李科长才是。如果不是你事先提点，我也不一定下得了这个决心。”

        “哈哈！”李有国拍拍他肩，“那也要你有魄力才行。得，咱不互捧了，今个我过来，是想问问你，最近有钓到好点的海鲜吗？适合煲汤的那种。不瞒你说，我媳妇……”

        “知道。”林国栋憨憨地接道，“怀孕了嘛，这会还吐得厉害？”

        这都几个月了？

        饶是他一个爷们，都晓得孕吐不可能持续那么久。

        “不是不是。”李有国摆摆手，“吐早就不吐了，就是没胃口。唉，你不知道，我媳妇一个远房表弟，前不久谈了个对象，本来多高兴的事啊，结果转眼工夫，那对象进了局子。闹得她表弟在单位里抬不起头，那些工友三天两头拿这个事嘲笑他。”

        许是林国栋是个比较好的倾听者，李有国一吐槽就停不下来：

        “他老子娘，也就是我媳妇的大姑听说后，气得跑去儿子厂里骂了一通，这下得罪了领导，彻底待不下去了，就托到了我媳妇这里，可现在哪个公家单位还缺人？早被今年毕业的应届生填满了……”

        说话间到了林家。

        林国栋进屋拎了一篓子扇贝出来，这回无论如何不肯收他的钱。

        李有国大致估了估这篓扇贝的价格，笑着道：“林老哥，那我就不客气了。等我媳妇生了，给你送红鸡蛋。”

        林国栋憨笑着连说好。

        送走李有国，林国栋正看着缴款发票和承包协议嘿嘿傻笑，徐秀媛回来了。

        “钱交了？协议拿到了？”

        “在这呢。”林国栋殷勤地拿给婆娘看。

        徐秀媛看到两样东西，心头一松。

        “拿到就好。”

        “年后我先一个人去打渔看看，忙得过来，儿子就不用辞工了。”

        乡办厂上班工资虽不高，但胜在稳定。

        这出海捕鱼没个定数，尽管侄女一再保证效益肯定比在厂里上班好，但俩口子心里还是没底。

        年前这段时间，渔场内部要清算，养殖场剩下的渔货要处理，除财务、会计以外，只安排了少数几个工人值班，大部分人都放了假。

        “放假也好，一年忙到头，正儿八经的休息天找不出几天。明年渔场成自己的了，兴许更忙，不如趁现在放假好好松快松快。”

        徐秀媛给丈夫绞了个热毛巾，顺嘴提了荔山村杀年猪，自己和侄女娘俩要一起去的事。

        这些小事林国栋一般都听老婆的，没有二话地应了。

        次日便是荔山村既定杀年猪的好日子。

        徐随珠抱着兜兜，跟着徐秀媛去了荔山村。

        她姑父一到就去杀猪现场帮忙了，她抱着小包子，紧跟她姑的步伐，去了半山腰的温泉池子。

        温泉眼里流出来的热泉水分别灌到两个池子。四周用两米来高的荆棘丛围得密不透风，男左女右两道木门，通往不同的池子。

        门后挂了一条厚实的布帘。

        一个上年纪的瘸腿老头儿坐在两道门外，负责收钱。

        年头年尾最冷的一个月，来泡澡的人还不少。

        排队付钱的时候，听几个妇人在聊：“两毛钱不贵，买副烧饼油条都要这个价了！”

        “是不贵！家里烧水洗澡费水又费柴，还没这里洗的干净。”

        徐随珠听得抽嘴又黑线。

        这是真把温泉池当成澡堂子了啊。别说待会儿还要拿着搓澡巾一个劲地搓后背……想想有些受不了。

        可来都来了，怎么滴都要泡会儿再回吧。

        进了池子，给儿子撤掉毛毛兽毯。

        小胳膊、小腿得到解放的小家伙，挥啊蹬啊的不要太灵活。

        “咿啊！”

        “兜兜很喜欢啊？好，咱们一会儿下水玩啊。”

        徐随珠见其他妇人大咧咧地脱去一二三件衣裳，只着短裤胸衣坐进温泉池，也厚着脸皮换上了比基尼。

        说起来，这身泳装还是上辈子捡到抽奖系统没几天抽到的。

        当初为了体验星际牌泳装以及潜水设备，特地请了七天年假，颠颠地飞去南方海岛度了个悠闲的小长假，也因此丧了命——返航途中飞机失事嗝屁了。

        真是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