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雷嫂东行路迢迢,跋山涉水风萧萧;
时势变迁乱似云,翻云覆雨亦煎熬。
燕国生变良臣苦,举家投奔前途渺;
苻坚收垂图鸿志,王猛苦谰难凑效。
这时有人给王猛送来皇上口谕,召王猛进殿,皇上有要事相商。王猛不敢怠慢,速速整理官服,戴正帽子,进宫去了。
这里苻坚坐在龙椅上,看见王猛风风火火赶将过来,于是就笑着说:“王爱卿呀王爱卿,卿大可不必如此风风火火进宫,爱卿的夫人近日刚从山东泰安过来,一定还是旅途劳顿,还没适应新居环境,王爱卿何不与夫人多陪伴团聚几日,也好解除之前的相思之苦呀?”
王猛跪拜施礼毕,方说道:“启禀陛下,王某内人过来长安,与微臣团聚,这是家事,亦是小事。今陛下传旨,仍国家大事,微臣岂可怠慢,请陛下恕罪。”
苻坚点头道:“王爱卿心系朝廷社稷安危,日夜操劳,朕倍感欣慰,王爱卿,朕今日召你入朝,实与爱卿有要事商讨,望王爱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猛闻之,惊慌失措道:“陛下有何事,王某就算肝脑涂地亦不敢束郁不发有所隐瞒,定当如实回答。”
苻坚笑道:“王爱卿,现朕刚刚接到密报,北方燕国自慕容暐执政以来,营私舞弊,朝中诸臣内斗消耗严重,燕国又将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了。”
王猛亦叹息道:“陛下,微臣也时有耳闻,只是不知内斗已到了何种程度,臣已派密探潜入燕国,不日就会有此消息回传。”
苻坚点头说:“王爱卿办事周密,总能替朕考虑长久安危,实仍朕之肱股。”
王猛说:“燕国慕容氏,自慕容皝建立燕国以来,已历二帝,燕王慕容儁继承燕国君主后,二年内能够征服高句丽、扶余国、然后还消灭了宇文鲜卑一族,统一北方,国土扩张十之八九,本是我秦国劲敌,没想仅过几年,形势就急转直下,慕容儁虽是一代枭雄,然天意难违,富贵死生,瞬息变化,慕容儁短命君王,天命难长,其子慕容暐,年少无知,皇太后嚣张跋扈,太傳慕容评心胸狭窄,至使燕国国运多舛,今非昔比。倘若慕容儁不死,燕国国力定当傲视群雄,将是我大秦劲敌。大秦若想统一华夏亦非易事,北狼不除,寝食难安。幸今慕容儁短命早夭,实仍天意,今慕容暐继位,年幼无知是一个方面;其母可足浑氏平庸无良,嫉妒短视,愚蠢不堪,偏偏命运将其推送到皇太后之尊位,实仍燕国气数已尽之端倪。可足浑氏勾结太傅慕容评狼狈为奸,残害忠良,朝中皇亲国戚亦多胡作非为,互相倾轧,作乱朝纲,打压不同政见的朝廷命官,草菅人命,威逼利诱,为其一己私欲服务;朝中百官,大凡刚正不阿者,皆被其排挤打压,肆意陷害,革职为民者,比比皆是。就算是慕容氏大家族内,骨肉兄弟,竟也遭受无端诬陷残害。今良臣名将慕容恪又已病死,朝中正义之臣已寥寥无几了。”
苻坚点头称是,接着说:“王爱卿言之有理,今日召见王爱卿,正为慕容氏族之中少有贤良名将之臣不远千里辛劳前来投诚,今日朕正欲与爱卿商量此事。”
王猛大惊道:“慕容氏族,现忠良名将贤臣能人不多,陛下所言的慕容氏,莫非是刚刚剿灭宇文鲜卑的慕容垂不成?”
苻坚笑道:“正是此将才贤臣也。”
王猛摇头道:“陛下,慕容氏族,本性凶残暴敛,外争内斗,皆凶狠非常,陛下纳下此雄桀,恐日后成隐患,危及秦国社稷安定,望陛下三思啊?”
苻坚闻之,笑着道:慕容氏族虽桀骜不羁,然亦有英雄人物纷呈于世,叱咤风云。慕容恪,果敢机智,谋略过人,又擅长招抚降将能人,实仍今世英雄。朕早闻其运兵打仗均以仁慈为先,每与敌国交兵,传令将领兵士不可轻易进攻屠城。凡违令者,一并处死。非常爱惜敌国良将谋士,尽量招安纳降,为我所用。即使有不服从者,亦不愿轻意杀戮,放其归去,丝毫不损其体,实仍英才良帅。恪虽已病逝,朕闻之,亦扼腕叹息不已。今燕国吴王车骑大将军慕容垂亦有其兄之气概,性格相仿,仍当世之英雄豪杰,朕早有招安其为朕所用之意,现天赐良机,垂已使人传来书信,欲自行前来投奔联,联岂有不纳之理?”
王猛沉思不语,脸上流露出担忧的情色,苻坚亦见此状,为缓尴尬于是笑着说:“王爱卿不必多谰,招垂之事朕心意已决。惜当初秦穆公任戎狄的由余、宛地的百里奚、宋国的蹇叔,晋国的公孙冼诸人才成就了自己的一番霸业。秦孝公积极寻求国家变革,苦寻多年才找到了商鞅,周惠王利用张仪破坏六国合纵之围,昭王重用范睢获得近交远攻之策略。这些典故自当远去,不可效仿,就拿近的来说,当年曹操爱惜良才不杀关云长、孔明诸葛云南七擒孟获而为已所用都是最好的写照。倘这些郡主圣贤主公都不敢大胆使用外族能人良才,岂会成就彼此霸业?”
王猛这才说:“陛下一心为公,仁慈治国,爱惜人才,微臣心服口服。只是微臣心之所虑,慕容氏家族秉性不纯,桀骜不羁,岂会轻易屈服?更难以与古人相论,今垂遭满朝权贵倾轧无所依附才投奔秦国,实非真心实意,陛下须多加防备,万不可只为求贤若渴而忽略了其之德行品性?”
符坚亦说:“朕自然懂得这些道理,今日垂诚心诚意来投,朕若无辜猜疑,拒之门外,岂不令天下英雄寒心?此事王爱卿不必再议,朕意已决。”
王猛怏怏归来,心事重重,詹姝已经等候多时。
詹姝观夫君归家,脸色阴沉,以为此召入朝,受到皇帝训斥。于是宽慰王猛道:“夫君何必计较皇上的训斥,刚阿的君臣哪有不纷争的道理?既然夫君回来了,就该抛弃纷争显得快乐一点。夫君,奴妾已经做好了可口的饭菜略备了些小酒,只等与夫君共享。”
王猛这才脸露喜色道:“爱妻,你初来乍到,理应先多调养休息,哪有一来就亲自下厨的道理。来,来,来,爱妻,随我坐下来,喝酒赏月,互诉衷肠,岂不美哉?”
酒足饭饱,王猛命下人撤去碗筷酒杯,换上一壶绿茶,与詹姝月下边品茗叙旧边欣赏明月。詹姝将此行的前因后果都一一具告诉夫君。王猛不停点头惊叹,尽流露感激之情。
詹姝见王猛心情依旧凝重,为博取夫君愉悦,话锋一转,款款一笑道:“夫君呀,说了如此多伤心事,夫君一定心情郁闷,几多愁思。这样吧,此行虽然失去了咱们两个至亲之人。然而,奴妾亦有几件好事与夫君分享,夫君闻后定会转忧为喜,喜上眉梢的。”
王猛以为詹姝只不过看着自己愁眉不展,想说些笑话逗他开心取乐。于是就说:“爱妻近来旅途劳顿,今夜不必多言,早点回屋睡觉去吧?”
詹姝一听此话,有些不乐意了:“夫君,奴妾并非无聊之人,今夜有幸陪夫君品茶赏月,实不该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悉数告知君知。不过,奴妾还有天大的好事欲与夫君分享,夫君难道不愿意奴妾说出来吗?”
王猛知道詹姝不会圆谎,就知道詹姝此话不假,于是一时换了表情,赔笑着说:“爱妻,你尽管说,为夫悉听就是。”
詹姝先买了个关,对王猛说:“夫君早年在笈篁山砍藤编筐贩卖时,可曾遇见过一些咄咄怪事?”
王猛摇摇头说:“时过境迁,王某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
詹姝故意说:“难道夫君连砍藤救蟒这样的奇缘怪事都会忘记的一干二净不成?”
“砍藤救蟒?”王猛心里一惊,这可是自己多年前的一桩心事,记得自己从来都不曾在詹姝面前谈起过。因为,这是他人生中最伤心落漠的一件往事。而且,若要谈起此事,那么一定同时就会联想到荷水莲焚屋救夫的悲壮义举。这些可是王猛一生的痛点,怎么会轻易告诉别人的呢?就算是詹姝,他也不敢实言相告。”
詹姝进屋拿出一个包裹递给王猛说:“夫君,奴妾有一件礼物要送还给夫君,然后再告诉夫君更好的消息。”
王猛笑着说:“爱妻,你晚上是怎么啦?又要送我贵重礼物,又要告诉我更好的消息,这是何故?”
詹姝见王猛开心起来,才开始笑得芙蓉带露道:“你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猛解开包裹,突然大声惊叫起来:“蛇衣,这是我的蛇衣,爱妻,现在你不用告诉我最好的消息是什么我也知道了,爱妻一定是遇到了小王当了吧?这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不过,这个王当现在在哪里?为何不与爱妻一起前来长安,这是何故?”
詹姝说:“夫君一猜就准,可见夫君对小王当依然牵挂于心。王当现在也已经做了将军了,他有自己的一支队伍活跃在青州境内,我想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所以,他不能亲自护送奴妾来长安与夫君团聚。”
王猛抓住詹姝的手,有些激动起来:“五年多啦,我怎么不梦莹牵绕挂念于心了呢?这小王当我一直都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上了?这些年他一定吃了许多的苦头了吧?”
詹姝也受到了感染,只见她眼眶湿润点头说:“夫君,这事又被你说对了,他与夫君离别后,有几次都差点就被折腾死掉了。第一次是饿得实在不行了,去抢劫一家店家时被人抓住送官府治罪。官府将他吊在城门上让太阳晒死他,结果晒了他十来天,其他的人都被晒死了,唯他却没有死。这事引起了当时路经此地的燕国一个王爷的注意,后来这个王爷知道王当之所以没有被晒死是因为小王当身上穿着一件宝衣,这件宝衣很好地保护了小王当,是蛇衣吸收走了太阳的热量。后来这蛇衣就被这个王爷硬生生抢走了去,并令王当跟随他替其随军养马。王当忍辱做了三年养马官,才有机会逃脱。并且还偷回了蛇衣和慕容王爷的汗血宝马,可惜,这汗血宝马不愿意受王当摆布,王当又差点落入虎口,幸亏一个寺庙的小尼救下了王当,她师父做媒让王当娶了这个小尼姑。
王当后来一直在到处奔波游走,慢慢就拉起一支队伍与燕国这个王爷作战。因为,就在王当夫妇逃走不久,燕国王爷就知道了是这个寺庙的尼姑救走了王当。王爷盛怒之下,就将这个寺庙给踏平了,他们的师父为了救出这些庙里尼姑战死在哪里。
王猛听了连连叹息道:“真是不可思议,如此神奇的经历竟然超过了我本人。只不过他有没有告诉你这个慕容王爷的名字?”
詹姝咬牙说:“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王爷就是慕容霸。”
“慕容霸?爱妻,王当确认是他吗?”
詹姝说:“王当亲自告诉我的,这难道还会有假?”
王猛笑道:“天道轮回,这慕容霸,现在已经改名叫慕容垂,现在己在燕国走投无路,马上就要投奔到我大秦国来了。”
“什么?事情真的会有如此巧合的吗?慕容霸投诚大秦国其中会不会有诈?我听说他非常忠诚于他的燕国皇帝,就是皇太后可足浑氏设计陷害死了他的老婆,他也没有做出叛变国家变节投敌的行为,这个死心塌地的顽固派又怎么会真心诚意地来投诚咱大秦国的呢?”
王猛叹息道:“唉!今天皇上传我进殿,就是为了慕容垂投诚之事,欲与我商量对策。我分析燕国慕容氏族的一贯作风,欲劝皇上不要接受并不是趁机杀了他,以免日后养虎为患。可惜,皇上爱惜慕容垂的才能,根本不听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詹姝担心地说:“怪不得夫君上朝回来,脸色一直不太好,原来就是这个缘故?不过夫君一定要把握住你为臣他为君的阶层身份,万不可过分刺激皇上,惹皇上不高兴就是。”
王猛笑着宽慰詹姝道:“这个我自有分寸,猛岂敢妄自菲大。”
詹姝说:“既然如此,奴妾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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