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顾央?
黎殊脚下一软,险些来了个平地摔。
恩人这话的意。
二则,黎殊不用照铜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跟乞丐没什么两样,这样子去拜访顾央?
他本打算整理一下仪容,待顾央睡醒。
谁料计划没有变化快,守在客院主卧廊下的侍女被尿意憋醒,迷迷瞪瞪醒来想去起夜。
她睁开惺忪的双眸,迷糊间看到一道高挑陌生的男性背影。
意识到这点,睡意陡然飞光。
来人!何方歹徒?
客院住着女客,莫说来历不明的男性,哪怕是府上护院家丁,只要客院下钥就不能靠近。
若是什么男子都能靠近,顾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侍女高亢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也让黎殊吓得抱柱子。
不是他反应大,而是因为今晚一直绷着神经,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魂不定。
这位娘子,在下不是歹徒
黎殊下意识开口解释。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侍女便确信他不是府上的人,高呼直接变为高亢尖叫。
裴叶见状,干脆闪到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黎殊慌张无措的反应。
护院要过来了,你千万别反抗,小心被当做歹徒殴打了。
黎殊的运气也是倒霉,正巧有一队护院巡逻到附近,听到动静就直接跑了过来。
好似连锁反应,客院附近的院落也听到动静亮起了烛火,嘈杂声音向他们的方向靠拢。
客院惊现仪容不佳的陌生男子,自然也惊动了熟睡的顾府主人。
顾央迷迷糊糊醒来,问了一声: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这么吵?
守夜的下人惊慌回道:回禀老爷,裴娘子的客院混进了个歹徒。
什么!!!
顾央一下子惊醒,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
混账,护院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歹徒混入女客院落?
顾央罕见地动了怒。
他平日待下人一向宽和,极少会呵斥或者怒骂,今日想必是气狠了。
顾央匆匆披了衣裳。
裴娘子如何了?可有受惊?
下人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回禀的表情。
顾府主院跟客院相隔不远,顾央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客院烛火亮起,守夜的下人都来了。
他越看越生气,暗自决定明日让管家好好敲打他们。
女客居住的客院混入来历不明的歹徒,不将事情压下来还让下人待着围观,实在是不像话。
这也跟顾央常年待在外边儿走亲访友有关。
主人不在,下人容易松懈。
顾央抵达的时候,秦绍和申桑两个少年也闻讯赶了过来。
聚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顾央一来就将不相干的下人赶走,并且给管家使眼色,让他将事情压下去,免得下人多嘴。
他本以为会看到裴叶花容失色的模样,结果——
她正捧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圆筒,埋头哧溜哧溜吃着面,面的香味还相当霸道。
隔着院墙都能闻到
歹人呢?
顾央环顾一圈,看到裴叶不远处坐着个形貌狼狈的陌生男子。
男子的穿着倒是不错,就是仪容实在不堪入目,鬓发凌乱,发髻歪斜,束冠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一部分长发散落肩膀和脸颊两侧。周遭烛火又暗,一时没能瞧清他的五官。
但观其身形气度,应该不是爬人院墙的好色之徒。
这就是歹人?
裴叶咕嘟咕嘟喝完泡面汤。
不是啊,他是合仲。
裴叶是喊不出黎殊这个名字的,不是谁都能当她叔好么。
若是你友人,大可以白日上门送贴拜访。三更半夜过来,他能是什么正人君子?顾央一听合仲这个亲昵称呼便皱了眉头,此处是荔城不是‘玄安’,不时兴贵胄间的糜烂风气
玄安便是朝夏的国都。
顾央口中的糜烂风气指的是某些贵女的婚前作风。
之前说过贵胄女子婚前有情郎,跟人交换信物是常事,一些世家贵子若有心上人,也会买通心上人身边伺候的丫鬟仆妇,半夜悄悄从角门过来跟心上人幽会只要不闹出人命
顾央显然是会错意了。
裴叶无语道:合仲是我半夜出门救下的人。
顾央:???
他沉了脸色,将人带到正厅说话,连管家都被命令留在门外守着。
黎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也不指望自己有仪容这种东西了,稍作整理便上前对着顾央做了自我介绍。
顾央听后脸色更沉。
这么说来那张布帛是你写的?
黎殊沉重点头。
裴叶道:如果不是我今夜过去及时,他这条命怕是没了。
顾央脑子有些乱。
你去救的他?哪里救的?
自然是‘凤家军’的军营。
顾央顿时接不上话,又好气又好笑。
军营屯兵多少人?你一人单枪匹马就去救人?
裴叶道: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敢觊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
顾央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对裴叶的小心眼儿有了初步认知。
之前不过是对裴叶说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这丫头就敢闷声不肯搞出大事?
看着眼前的人,顾央的目光似乎能透过她看到另一道影子。
裴叶道:人都已经救下来了,你还能将人塞回去?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事儿吧。
黎殊原先在凤家军做事,接触到不少机密。
他说凤家军有撤兵板城的打算,作假的可能性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