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是深夜才回的镇国公府,就是这个时候,裴长功还在等着钱氏,没有歇下。
“母亲的身体很不好吗?”
钱氏点点头,“苏大夫说,母亲也就是年底和明年开春的事情了。若是她的心结能缓和些,最多拖到明年年底。”
闻言,裴长功沉默了。坐在轮椅上不能自理的他,面色颓唐,说不出的难过。
“芮娘,我是不是很不孝?”
钱氏走过去,轻柔地将他抱在怀里。曾经的他是那么神武,意气风发。他是东辽的战神将军啊,可如今呢。
“不,你没错。”钱氏无比坚定地告诉他。他已经这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为别人的错误自责?
裴长功抓着钱氏的衣袖,心里如巨石堵着。
他知道母亲在努力地维持住这个家,他也在努力。这么多年来,他不见钱氏以外的人,就是不想让自己心里的恨意冲散这个家。
“夫君,母亲和我说了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钱氏坐下身子,犹豫了一会儿,道:“母亲知道我们两个想找孩子过继,她问我,裴鸢怎么样。”
她确实喜欢裴鸢这个孩子,可是裴鸢毕竟是裴常胜的儿子,她怕裴长功心里有疙瘩。
“裴鸢是个好孩子”裴长功说完沉吟了一会儿。
钱氏知道他和裴常胜之间的恩怨,这么多年来她不出门的原因,一是要陪着自己,二来也是想避开和二房三房的接触。
钱芮本人的态度也是很矛盾的,她既想看裴常胜倒霉,又不想这个家在他的手上散了。毕竟现在的将军府,一大半是她公公挣下来的,一小半是她丈夫牺牲挣来的。不然她上次也不会借钱给裴常胜了。
钱氏和二房三房之间的走动从来不会与裴长功说,说了只会让他糟心。但是裴鸢这个孩子,她提到过好几次。
他没出事之前,他就很喜欢裴鸢这个孩子。父亲也喜欢,甚至还带他去了战场。裴老将军说,裴鸢说整个裴家最像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牵着年幼的裴鸢,背对黄沙,父亲笑得眼角都是褶子,而裴鸢看着父亲的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你怎么想的呢?”
自从上次二人说开心结之后,钱氏也更加敢表达自己的内心了。
她将自己和裴长功写的领养孩子的条件的那张纸拿了出来,道:“裴鸢符合上面的所有要求。”
裴长功点了点头。
“洛氏偏袒裴茗,裴常胜也不管孩子,裴鸢平日里只和母亲亲近。母亲怕她去了之后,家里没人护着裴鸢,希望将他过继到我们膝下,让我们护着他,也让他不要再被那两个母子拿捏了。”
没了压在身上的孝道,裴鸢面对洛氏和裴常胜的时候,会有说不的底气。
“这么久以来,我看裴鸢和他们夫妻俩也不亲近,上次抢母亲给裴鸢的私产时,两边就有几乎决裂的可能。倒是裴常胜他们觉得,裴鸢是他的儿子,再怎么都不可能翻过他的五指山。
裴鸢自己搭上公主这条线,给自己谋了去百越的差事,何尝不是想自立出去。母亲是真的心疼她这个孙子,就是到了临了,都在为他打算。”
钱氏说完,紧张地看着裴长功。裴老夫人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试探自己的这个大儿子。
若是他能接受裴鸢做自己的继子,那在他的心里,是不是就没那么恨自己了呢?
裴长功沉思了许久,问道:“你说,我若是答应,母亲是不是心里能松快些,多活些日子?”
钱氏叹气。
母子俩究竟为什么到了这副死生不复相见的地步了呢。
“我明日去给母亲回话。”
翌日,钱氏去二房坐镇,然后告知裴老夫人,她和裴长功决定过继裴鸢。就是不知道,二房这边愿不愿意松口了。
裴老夫人听了后,沉沉吐了口气。
“不必担心,我来解决。”她既然主动开了这个口,自然不会让这对夫妻操心了。
随即,当晚,裴老夫人又将三房的人召齐了。
“母亲叫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裴老夫人看着乌泱泱地一大家子人,昏花的眼睛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
“裴嬷嬷,拿纸笔来。”
裴嬷嬷当即拿来了纸笔。
“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今日在诸位的见证下写下遗书,交给恭亲王妃保管,待我死后,取出遗嘱。”
此时屋子里的众人才发现屋子里还多了个老嬷嬷在。
老嬷嬷向几个有官职在身的男主子行了一礼,微笑地对裴老夫人道:“我们王妃说了,裴老夫人一生为国,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嘱托,我们恭亲王府很乐意为您效劳。”
说完,老嬷嬷站在裴老夫人的身边,看着她写下自己遗嘱,又盖上私印。
老嬷嬷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她看完遗嘱内容,面上的肉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很快她冷静下来,取出带来的王妃私印盖了上去。
“既已做了见证,老奴就告退了。”老嬷嬷带着裴老夫人的遗嘱离开,整个裴家的人也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洛氏纳闷不已。
“母亲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还要写下遗嘱?”
如此郑重,倒显得事情诡异起来。
裴常胜心里也不安,但他知道,裴老夫人心中最大的夙愿便是维持一个家的完整性。她不会再提那件事的。
他甩了甩头,“不知道,反正你别惦记着。”
母亲手上的私产已经给他们分了,总不能是钱财了吧?
另一厢,张氏也在和丈夫嘀咕:“你说母亲今夜声势浩大的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啊?”
裴长远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道,不过应该和我们三房没什么干系。”
他虽然是幺子,但家里还有个幺妹在,所以他从小并不很受父母的看重。加上大哥优秀,二哥有点小聪明,二人跟随父亲上了战场,而他读书走了仕途。那之后,他和大哥二哥的关系就疏远了。
不过,大哥和二哥的关系变差,应该就是从大哥受伤后吧。不对,是大哥和所有人的关系变差。
裴长远想不明白。但直觉告诉他,今晚的事和他们三房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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