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颜欢闻言,先是诧异地看向裴鸢,对上对方戏谑的眸子后,她恍然明白对方这是在捉弄自己呢。
就像顽劣的猫,捉到猎物之后不着急吃,而是不断地捉弄对方,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有逃跑的希望,一直尝试,又一直失败,直到对方放弃生的希望,猫才恹恹地失去兴趣开始享用食物。
裴鸢就是那只恶劣的猫,而自己是他的猎物。
柳颜欢嗤笑,谁是猎物都不一定呢。
裴鸢言语上的“调戏”于她而言,什么都算不上。
“你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一定留了后手,让这些私产早点暴露出来。毕竟私产自己暴露后,你拿出来给那些人瓜分,与别人逼着你拿出来瓜分,是两个性质。”柳颜欢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小叔且看看,我能不能找到你给的线索呢?”
裴鸢耸耸肩,“好吧,既然嫂嫂不愿意走捷径,那我也没所谓。”
说完话,两人已经到了德妃宫门口,守门的太监给两人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小宫女便出来接他们进去。
引路的正是淑仪身边的紫苑,她轻声道:“德妃娘娘有午睡的习惯,现在已经歇下。公主殿下在偏殿等两位。”
柳颜欢与裴鸢进了偏殿,淑仪正在榻上看书,瞧见两人进来,笑着放下了书。
“参见殿下。”两人行礼道。
“起身坐吧。”淑仪看向裴鸢,“怎么,本宫给你挑的衣裳不喜欢?”
“午间在姑母那里吃饭,不慎弄脏了。姑母借了一件表哥的衣裳给我。”
淑仪挑起一边眉头,“三哥的服饰太有特点,你倒是比三哥要高些,白日里还好辨认,到了晚间就难了。”
淑仪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但两个人已经听出了她话中旁的意思。
今晚有人想对三皇子出手,这是提醒裴鸢莫要成了替罪羊呢。
“谢殿下提点,鸢会小心的。”
淑仪笑笑,对紫苏道:“去小厨房,将母妃炖的花胶鸡汤端来。”然后看向柳颜欢,“中午在淑妃殿里没吃好吧,我母妃旁的不行,鸡汤炖得特别鲜美,既然来了,便尝尝吧。”
柳颜欢受宠若惊,看向裴鸢,对方脸上没有旁的神色,看来平日里被淑仪赏吃的很常见。
“几年前御膳房得了个厨子,手艺还算不错。那时候淑妃正得宠,父皇便将那厨子赏到了她宫里。
从那之后啊,去她宫里吃个饭都要听小太监报菜名,彰显父皇对她的恩宠,烦不胜烦。”
淑仪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
柳颜欢还是头一回这么直观地听到皇室八卦,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半点没有之前在淑妃宫里时的收敛。
话说完,紫苏将鸡汤端了进来,给三人各盛了一碗。
“多吃点,晚上可就吃不饱了,别一整晚都饿着肚子。”淑仪笑道,对于这样的宫宴,她很有经验心得。
柳颜欢接过,尝了一口,这鸡汤炖得完全不输她院子里的厨子。花胶一点腥味都没,最大程度地放大了它的鲜,鸡也是没有半点鸡肉的柴,吃在嘴里反而嫩滑如鱼肉,令她惊奇。
“悄悄柳姐姐吃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我母妃的手艺不错吧!”
柳颜欢嘴里还含着汤,一个劲儿地点头。从小到大,她家的厨子请的都是名厨,府中至少养了近百个厨子伺候各院的饮食。但柳颜欢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汤。
“我母妃的老家在百越,那儿的人都很会煲汤。”
这个柳颜欢知道,德妃是百越关驻守将军之女,百越靠近南召国,皇帝怕百越关与南召勾结,对东辽有害,所以千里迢迢将驻守将军之女娶进京城,以此作为筹码。
柳颜欢不知道此举是否能让皇帝安心,但此举,却在数十年后,成为了淑仪的筹码——兵权。
“希望有机会可以去百越当地尝尝。”柳颜欢笑道。
“会有机会的。”淑仪道。“今日是除夕夜,寻常百姓家中,今日可是要守岁的。我在宫中,却从没体会过这种热闹。”
“殿下若是想要热闹,底下有的是人给殿下找乐子看。”裴鸢一口喝完碗里的汤,抿了抿唇,不明白柳颜欢说的好喝在哪里。
在他眼里,这碗鸡汤还没有柳颜欢院子里的厨子炖得好喝。
淑仪无奈地看向柳颜欢,“就你这张嘴,希望你不会成为乐子本人。”
柳颜欢点头,裴鸢实在是太欠了。
“殿下,今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如果没有事情吩咐她的话,淑仪应该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将她叫来才是。
“找你聊聊天,解解闷呀。”淑仪俏皮一笑,“除夕夜守岁的传统不是为了熬年吗?今晚可不止年出没啊,什么妖魔鬼怪都可能现行。”
柳颜欢闻言,一颗心脏变得突突的。她倒不担心会有人害自己,只怕宫里这些神仙打架,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淑仪的提点到此为止,之后又说了些儿话,柳颜欢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殿下,宫宴之前,可以让我见见忠义伯府的二公子吗?”
淑仪微微挑眉,应下了。
“紫苏会给你安排好,若是你不放心,让裴鸢陪着你一道吧。”
又说了会儿话,便放柳颜欢他们回去了。
“现在去梅园,说不定还能赶上淑妃娘娘的赏梅宴。”走在宫道上,裴鸢冷不丁地开口道。
柳颜欢看着前面带路的紫苏的背影,两人与她有一丈的距离,若是压着声音说话,对方未必听得清楚。
“淑妃娘娘是真的不喜欢淑仪公主给你挑的衣裳,还是故意让你穿三皇子的衣裳?”
裴鸢耸肩,“很重要吗?”
“你该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个替死鬼吧?”柳颜欢说完又觉得不可能,裴鸢可不是这种吃了亏还不吭声的人。
他说不定已经将计就计了。
“好好的人不做,做什么替死鬼呢?”裴鸢哼笑一声,说完他转过头去,看到一片紫色的衣袂从身后的拐角处掠过,不满地啧了一声。
“怎么了?”柳颜欢回首,什么也没看到。
“宫里本就不方便,盯着的眼睛太多,多到不知道是被谁盯着。”走在前面的紫苏忽然插口道,她转头看向柳颜欢与裴鸢两人,“哪怕是你们觉得绝对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墙后也有耳朵。”
柳颜欢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这宫里的路,每一步都艰难得很。
“柳小姐,今晚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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