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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哪!出使他国还气势汹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干仗的呢!
贺游原猛吸一口牛奶,鼓着腮斜睨着教室外走廊上臭脸菠萝的背影,眼里几乎要迸出火星子。
他刀剑都出鞘了,才发现人家是过来友好交流的,而自己也不是什么威武大将军,就是个负责看守城门的而已。
只能以一窗之隔看着外面的“葱油拌面外交”进行得如火如荼。
“好吃好吃,不愧是浙大高材生,普普通通的葱油拌面也能买得那么好吃。”方知晓卷起一筷子面囫囵塞入口中,不住地点头,还不忘声情并茂地对苏见林赞美一番。
爱情果然令人盲目,李葵一默默地想。
结果下一秒,方知晓夹起碗里那只煎蛋,小心地送到她嘴边:“呐,煎蛋给你吃,张嘴。”
看来爱情也不是那么的令人盲目,李葵一眨眨眼,瞬间又换了种想法,至少方知晓此时还能记得她爱吃煎蛋,也不算被爱情冲昏头脑。
李葵一张嘴咬了一口。这只蛋煎得刚刚好,金黄结脆,蛋白边缘微焦,吃起来韧韧的,很有嚼头,是她最喜欢的熟度。
好吃好吃,不愧是浙大高材生,普普通通的煎蛋也能买得那么好吃。
切,真不讲究,贺游原不屑地转过头,他和张闯可从来不会用同一双筷子吃饭。
“苏见林还跟你说什么了没有?”方知晓又吸溜一口面,开始细细打听。
“没有。”李葵一摇摇头,“只是送我一个生日礼物。”
“哦。”方知晓顿时有些丧气。她倒不是吃醋,她知道苏见林是李葵一的小叔,这层关系看似是“近水楼台”,实则阻断了爱情的可能,就算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至少还有道德伦理,不是么?
但她还是有点羡慕,“我也好想被苏见林送生日礼物啊。他送你什么了?”
“不知道,我还没看。”
不愧是李葵一,定力一流。在方知晓看来,收到礼物后能忍住不拆的都是狠人,更何况这是苏见林的礼物。
“哎,你这人还真是……”
方知晓还没感叹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呵斥:“那两个女生,干什么呢!”
二人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一个男老师正朝这边走过来,个子不高,但清瘦板正,目如鹰隼,脸上褶子很深。方知晓不由得紧张,“咕咚”咽下一大口面,没认出来这是谁。然而李葵一却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是高一年级的年级主任,陈国明。
开学典礼上,他也在主席台上讲过话,只是底下的小崽子们没几个认真听的。
批她,狠狠批她!贺游原幸灾乐祸,嘴角漾起一抹坏笑,不正当的外交手段就是要及时扼杀。
陈国明背着手,一脸沉郁地走到她们俩面前。不料,在看到其中有一人是李葵一时,他面上神色瞬时缓和下来,甚至语气也变得颇为关切,柔声笑笑:“李葵一啊,在这儿干什么呢?”
笑话,这可是他暑假时跟着一中招生办的老师一起从实中手里抢过来的尖子生,10万块钱换来的宝贝疙瘩。
李葵一选择实话实说,指指方知晓:“我给朋友带早饭。”
陈国明了然地“噢”了一声,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提醒道:“六点三十五了哟!”
一中高中部的早读七点开始,但要求学生们六点四十到班,过了这个时间点就记为迟到。
李葵一心里有数,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说:“谢谢老师,我这就回班。”说罢和方知晓对视一眼,转身跑开了。
方知晓立刻将没吃完的葱油拌面收起来,干笑两声:“老师,我也这就回班。”未等陈国明反应过来,也一溜烟儿地钻进了教室。
贺游原笑容僵在脸上。不是,这还是陈国明吗?他记得新生报道那天,他因为补墙没认真听班主任老马唠叨,放学后被拎到办公室教训,正好撞见陈国明,陈国明可是二话不说就帮着老马狠狠批了他一顿。
真乖啊!陈国明脸上挂着欣慰的笑,看着李葵一的背影消失在连廊尽头,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十二班那个长得帅帅的男生正不服气地看着他。陈国明迅速将脸一板,走到窗户边,伸出手重重地抹了一把他的头:“贺游原,你不好好早读,乱看什么热闹!”
贺游原:“……”
真是服了,围观也中枪。
周六的周考如约而至。不知是出题老师存心想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一个下马威,还是目前学的内容太少,拓展不了广度只能挖掘深度,总之,试卷难得一塌糊涂。
特别是数学,因为只学了集合,题目便玩出了一百种新花样,多数题目都超纲,一场试考下来,大家脑子一片混沌,都快不认识交集、并集的符号了。
放学铃响后,试卷被老师收上去,教室里立刻张罗起比“菜”大赛。
“啊——怎么这么难,我都不会啊!”有人鬼哭狼嚎。
“老子空了八道题没写你敢信!八题啊!”有人龇牙咧嘴。
“这有什么,我试卷后半页几乎全空着呢。”有人不甘示弱。
你一言,我一语,你说你考得不好,我就立刻说我考得更不好,开了锅似的抱怨得起劲儿,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学霸嘴里的“考得不好”这种话可以当作放屁,听个响就行。
周方华慢吞吞地收拾笔袋,支起耳朵听大家“诉苦”。她愿意相信大家说的是真话,或者说,她强烈希望大家说的是真话,因为她是真的不会做。她不求考得有多好,只求不要差劲得太突出。
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因为她看到,李葵一的卷子写满了。
好像学生时代总是有这么一种人,再难的题她都能淡定地解。
是天赋吗?还是她足够努力?可周方华与李葵一相处了半个月,也没发现她比旁人多用功,甚至别人用功的时候,她还会开开小差,趴在窗子边看日落。
那就是天赋吧——这个答案真令人沮丧。所有先天的、刻在基因里的优势,都比后天的努力更加引人艳羡,因为那是轻而易举的,有时也是强求不来的。
所以才会有人愿意伪造一副“我没有在好好学习”的假象,对很多人来说,比起“努力”,“聪明”是更高级别的赞赏。
“那些题你是不是都会做啊?”周方华还是忍不住问。
李葵一边收拾书包边认真地摇摇头:“不是,选择题第10题我就不太确定,只能排除a和d两个选项,所以在b和c之间蒙了一个答案。”
“你蒙的是什么?”周方华瞬间有些惊喜。这道题她也不会,就随便选了个c,如果能和李葵一选的答案一样就好了,因为她觉得李葵一就算是蒙的,正确率也会比她更高一些。
“我选的b,因为我第八题和第九题选的都是c,我想再选c的几率应该小一些。”
周方华:“……”
那说明她第九题也选错了。
果然还是不能对答案。
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成为了学生们一周中唯一可以放松的夜晚。
李葵一出了校门,先去学校门口的小书摊上买杂志。这家小摊是她近日发现的宝藏之地,杂志卖得极其便宜,《意林》《读者》《青年文摘》都只要2块钱一本,《文艺风象》也只要5块钱,有时还能淘到《收获》和《当代》。缺点就是它们通常“过期”了一段时间,不过李葵一不在乎,反正都没看过,看哪期不是一样呢?且一本杂志很薄,周六一个晚上看完正正好。
李葵一搜罗一番,意外发现一本《花城》,是2011年的,里面有王安忆的文章,她当即买下。
六点已过,暮色渐浓,橘红色的日光撞破云团,奔涌而出,浇在远处的树稍,远处的楼宇,淬了金似的。
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前站了一群翘首等待的人,霞光映在乌漆漆的发顶,为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圈。
李葵一决定乘公交车回家。
这是预谋已久的事。她喜欢在黄昏时分坐公交车,最好是靠窗的位置,然后带上耳机听音乐,熟悉的建筑、街道、店铺从眼前迅速掠过,像是在看一场老式电影。为此,她今天特地带了手机过来。
可惜,从学校到她家,只有两站距离。
那就多坐几站好了,直到夜幕降临。
6路公交车缓缓驶来,犹如一只笨重的蓝色鲸鱼,摇摇晃晃地停下。李葵一抬步,随着人群涌了上去。
很好,最后一排还有个靠窗的空位。她过去坐下,塞上耳机,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将晚未晚,街灯却已朦胧亮起,像遥远的星点。车厢里是热烘烘的人气,大多是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兴奋地讨论着周末安排。
“诶,李葵一?”
忽然有人叫她。
李葵一回过神来,看到是祁钰,他正扶着一位乘客的椅背站着,轻轻跟她招了招手。
她摘下耳机,有些惊奇:“你也坐这路公交车回家?”
祁钰笑笑,指了指张闯和正在装死的贺游原:“不是,我们约了几个初中同学去南都商街那边打台球。”
张闯也打了个招呼,只有贺游原手握着抓杆,把脸扭向一边,权当看不见也听不见。
好烦。
周末明明是最开心的时刻,为什么又会遇见臭脸菠萝啊,真是晦气。
为了防止又被她气个半死,还是不要产生交集为妙。
贺游原心里绷着一根弦儿,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张闯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一站过去了,安全;两站过去了,安全;三站过去了,安全。
还有两站,就彻底安全!
天色渐渐暗下,华灯初上,城市换上流动的夜景。公交车内也“啪”地一下亮起了灯,灯光荧荧,略显暗昧。车上下了几拨人,变得空荡起来。
李葵一旁边的位置空出,祁钰走过去坐下,自然地和她聊起今天下午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你的答案是多少?”
李葵一想了想:“求e的取值范围的那道题吗?好像是四分之根号七到三倍根号二,左开右闭。”
“那就好,我也是这个答案。”祁钰说,“那选择题最后一题呢?”
李葵一说:“这道题估计少了个条件,如果a取整数的话,那答案就确定是b,但如果……”她分析一通,最后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我最后还是选了b选项。”
祁钰说:“你的思路跟我一样,我也是看八、九两题都选了c,才没继续选的。”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贺游原一直用余光关注着那边的动静,以免臭脸菠萝突然对他发难,此时不禁嘴角一抽。什么情况?你俩不会王八看绿豆,就这么看对眼儿了吧?
那可不行!他不能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兄弟跳进火坑。于是他冲祁钰喊一声:“就快要下车了,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
“下车?”祁钰抬眼,满脸不解,“即便待会儿到站了也还有一站啊!”
不料这话提醒了李葵一。现在天已经黑了,她该下车回家了。
“哦,我快到站了。”
祁钰让开位置让她出来,说:“那你回家注意安全。”
“嗯。”李葵一点点头,“你也是。”
当然,这些话在贺游原听来就是“眉来眼去”“暗度陈仓”。他暗暗翻了个白眼,看不出来啊,这臭脸菠萝长得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却这么贪心,一边加他好友,一边跟他兄弟脉脉含情。
怎么,两个你都想要啊?
李葵一走到公交车后门边等着下车,贺游原则在门的另一边站着,谁也没搭理谁。张闯奇怪地打量他们两眼,评价道:“你俩站这儿,跟哼哈二将似的。”
哼你个头!贺游原刚要反驳,结果司机一个急剧刹车,他顺着惯性向前栽了一下。
还好他握得紧。但身边的女生似乎没能站稳,只见她握着扶杆的手打了个滑,直直地被甩向车门。
李葵一以为自己必摔无疑,紧急之下抬起一只胳膊护住了脑袋。
忽然,有一股力量抓住了她的手臂,强势地将她往身前一带。
干净的少年气息瞬间灌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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