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 西景湾小道两侧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照亮未融化的雪层。
宽敞的花房前院,阵阵孜然香味飘进鼻腔, 让人垂涎欲滴。
但明栖满脑子都是那一句“他们喝酒,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捧着鲜榨的梨汁望着郁钦州的背影, 眼中淌出的震惊和敬佩过于明显, 惹得孟社都凑过来,小声问他:“你这么看着郁先生干什么?”
明栖回头看到了孟社右手扣着的方形玻璃杯以及里面微微摇晃的液体, 浓烈但不呛人的香味令明栖这个平时不爱喝酒的人都有些想尝试。
收回落在郁钦州身上的思绪, 认真回答:“感叹郁先生真不愧是一个合格且优秀的生意人。”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里都藏着坑, 一不注意就掉进去了, 爬都爬不出来。
虽然不太明白明栖是从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但孟社还是点了点头, “显而易见, 不然也买不起西景湾的别墅。”
孟社说这话的时候, 闵正越正从他的身后端着岑泾刚烤好的烤串经过,脚下步子停顿, 他反驳:“这话说得不对, 我哥用不着花钱买。”
明栖和孟社齐齐扭头看他。
闵正越:“这不就是郁氏房地产开发的楼盘么?”
明栖只知道望鹤山是郁氏旗下的楼盘,没想到西景湾也是, 不过倒是也没有多惊讶,毕竟郁氏财大气粗得全国皆知。相比之下孟社差点把眼睛瞪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问:“郁先生的郁和郁氏的郁是同一个郁?”
这下轮到明栖和闵正越齐齐看他,后者惊讶地问:“你不知道?”
孟社心道他怎么会知道。
当时在中餐厅吃饭, 他和郁钦州虽然一直在聊天,但郁钦州谦虚得要命, 只跟他说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开了个公司,但手下有人管着,所以有空开着库里南接单。谁能想到这个所谓的公司竟然是郁氏,所谓的手下有人是郁氏手下那批单拎出去都能掀起一阵浪的大佬。
孟社拉着明栖走到角落,说悄悄话:“所以郁先生全名叫什么?”
明栖:“郁钦州。”
孟社:“……”
他看向明栖的眼神染上了和明栖方才看郁钦州一般的敬佩。
竖起大拇指夸赞 :“你是真的牛哇,打车打到库里南不说,司机还是郁氏老板,我平时做梦都不敢想这种剧情。”
明栖:“……”
他心虚地喝了口果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转移话题:“喝酒,喝酒。”
孟社灌了口酒,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钱。郁钦州酒窖里的酒能是什么普通货吗?显然不会。
目光顺着路灯落下的痕迹注意到从正厅推门而来的男人,孟社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网上关于郁钦州的评价。郁家易主的事情在个把月前闹得沸沸扬扬,虽然热度不像娱乐圈的八卦消息一样会占据各网站头条,但有心还是能关注到。
尤其是孟社有几个高中同学也是搞投资的,转发了不少与郁钦州相关的报道。
就是没有照片。
且一部分评论都在感慨郁钦州年纪轻轻就手段狠辣,对待生父也毫不留情。
于是,孟社对于郁钦州的唯一印象便在‘不好惹’三字上。
可相处了几回,才发现事实和传闻初入简直不要太大。
他感慨:“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郁先生人明明很好的,多平易近人啊,还追星。”
明栖喝了口梨汁,表情有些古怪,“郁先生还追星?”
孟社:“追你啊。”
说着,他用酒杯碰了一下明栖的果汁,“恭喜我们栖崽收货一枚超牛逼的粉丝!”
孟社感慨完又去找闵正越感慨了,郁钦州走到明栖的身侧,手里端着明栖的同款梨汁,随口询问:“在说什么?”
明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张脸在灯光下显得朦胧又美好,“孟哥说你是我粉丝。”
郁钦州注视他的表情,青年唇边染着笑,笑容里含着几分打趣,显然没将孟社的说法当真。
于是郁钦州语调轻缓:“是啊,明先生现在才知道吗?”
明栖表情微愣怔。
这难道不是客套的说辞吗?
“当然不是,看来明先生的自我认知还不够。《死亡预告》里优秀的演技加上出色的人格魅力,吸引我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郁钦州的夸赞来得格外直接,让明栖的后颈泛起了一片浅浅的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滚烫的耳尖,小声反驳:“我只是觉得郁先生不像追星的人。”
“嗯,本来不追,现在追你。”
明明知道这句话没有别的暧昧意思,可落在明栖的耳中还是让他有种心脏震颤的无所适从和惊慌失措感。更浓郁的潮红如同海浪覆盖在正欲退却的潮水之上,拍打着每一寸经络,让逐渐恢复温度的血液再度滚烫起来。
他忍不住将装着梨汁且透出些凉意的玻璃杯贴在脸上,试图给脸降温。
可惜,这招好像不太灵。
尤其是当郁钦州的手背贴上他另一侧的脸颊,调侃他:“明先生,脸红的都快冒烟了。”
明栖:“……”
真的要冒烟了。
有点恼羞成怒地将杯子往郁钦州的手里一塞,他拔腿就往主楼的浴室走。水龙头冲刷着手掌,冰冷的液体从额间眉梢流淌而下,终于将那点臊意彻底压了下去。他呼出一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想到郁钦州说“本来不追,现在追你”时清隽眉眼间隐含的温柔,有种错乱感。
还是灯光太暗,看得眼花,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
明栖再次回到花房前时,孟社和闵正越坐在石桌前,两人面上微红,一时分不清是酒精作祟还是兴奋过头。而郁钦州靠在一侧,他似乎贯彻了两人的约定,偶尔抿一口梨汁,也没觉得不尽兴。
视线悄悄黏在郁钦州的侧脸上,又没好意思多看,明栖索性抬步朝着孟社的身边走。刚走近,便听见闵正越语速极快地说:“影后崔右儿有个孪生妹妹,她出名的武打戏都是妹妹帮忙完成的。”
孟社:“!”
明栖:“!”
孟社惊得差点把桌上的酒杯打翻,震撼出声:“真的假的?可是崔右儿拿金鹤影后不就是因为那部武侠类电影吗?靠的就是出彩的打戏。”
“给你看证据。”
闵正越掏出手机,找到了一张崔右儿在休息室的照片。隔着玻璃窗,两道长相相同的人影对面对坐着,其中一人眼尾至太阳穴的位置有一条很淡的疤。
孟社握草一声,拍响了桌子:“难怪崔右儿上次在综艺节目里,一会儿有疤一会儿没疤的,粉丝还给她找补说休息时间补妆用粉盖住了。”
扔出个足以震撼娱乐圈的惊天炸弹,闵正越笑眯眯地冲孟社挑眉:“孟哥,轮到你了。”
孟社:“乐思言上次跟人撕角色没撕成功,去献身的时候被人丢出来了。”
这个瓜明栖知道。
但是——
他一脸奇怪地发问:“所以你们到底在玩什么?”
孟社迫不及待地开口解释:“一人说一个娱乐圈的八卦,谁卡壳了就算谁输,输的人要喝酒。”
他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酒杯 。
孟社和闵正越的酒杯放在一处,两杯中的液体高度齐平,分量有点多。
明栖的表情有点复杂。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栽进了一个深坑的孟社一脸无所畏惧,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膛示意明栖放心:“栖崽你别怕,今天这酒肯定不是我喝,我绝对不会醉的!我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难道知道的还没有闵少多吗?”
明栖:“……”
或许、可能、真的、没有闵正越知道的多。
毕竟,人家主业豪门大少,副业狗仔大哥。
明栖搬了个小凳子走下,双手撑着下巴瞅两人,决定在必要时刻帮孟社一把。然而,盯得认真,眼前突然飘过了一串烤肉,明栖的视线跟着转了转,看到了属于郁钦州的修长五指。
他转过头去,就听见郁钦州道,“管他们做什么,这游戏顶多玩一轮,输了也就一杯而已。”
“一杯喝不醉吗?”明栖问。
“醉不了,这酒我哥能喝两瓶。”闵正越听到他们的对话,趁机凑过来夸夸他哥的酒量,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好,赶紧又补充,“不过我哥不贪酒,酒品也好,栖哥你放心。”
孟社也跟着挤过来:“为什么郁先生不贪酒、酒品好,栖崽就能放心?”
明栖:“……”
闵正越:“……”
当然是因为这样夫夫才能和谐相处。
但实话不能说,闵正越努力头脑风暴,一本正经地解释:“因为栖哥要住在西景湾,我哥要是贪酒发酒疯脑子一抽去当栖哥的私生半夜摸上栖哥的床怎么办?”
孟社想象了下那过于惊悚的画面,又仔细端详了几眼郁钦州,摇头:“郁先生看着就不是这种人。”
那可不一定。
闵正越心道,孟社还是太年轻,被郁钦州那层矜贵优雅的豪门公子哥皮囊给蒙蔽了双眼。
他最会趁人之危了。
就算没醉估计也会装醉谋福利。
闵正越想着,目光不经意与郁钦州对上,望着男人深邃狭长的眼眸,上升到脑子的酒意突然退却,冲对方嘿嘿笑了一声,赶紧挪开眼招呼孟社继续游戏。
孟社摩拳擦掌势要跟闵正越争出个胜负,而明栖被这么一打岔,心中也不再担心那半杯酒。他从郁钦州的手里接过烤串咬一口,便听见身边的人问:“味道还可以吗?”
明栖点点头。
于是郁钦州就这么坐在石椅上,偶尔给明栖投喂烤串,明栖坐着听孟社和闵正越疯狂爆料大瓜,有些漫无边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