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中的守军雄心万丈,徐州军中却颇不安稳。
对于张辽的布置,徐商颇有意见。在徐商看来,寿春水师既然主动出击,不管是真心要战,还是诱敌深入,徐州主力都该迅速跟进,在肥水之上,与其交手一场,将其击破。
这样既能提升士气,也能恫吓寿春守军,如何不进反退,让人轻视。
徐商甚至认为,大军要立刻抢攻八公山,占据地形优势。若是像张辽这般,犹犹豫豫,不敢出手,只会贻误战机。
徐商也是个行伍多年之人,他很清楚,若是直接跟张辽起冲突,他身为下属不占理,于是便想着拉着曹湖、典韦、马铜等人,推动曹昂换将。
当然徐商并不是想自己做主将,他就是看不上张辽这个幸进之辈。仗着运气好,立了几次小功劳,凭什么在他前面。
不独徐商,曹湖也不太理解张辽的布置。
兵贵神速,大军四面围攻,本就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张辽却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这不是给敌人反应的时间吗?
曹湖倒是没有联合起来请求换帅的打算,却是想着点一点张辽,督促其尽快出击。
于是曹湖、徐商等人找上张辽,曹湖以中护军的身份请求张辽,尽快进军。
张辽没想到诸将对他如此不信任。他虽然猜到会有一些波折,质疑,也准备以一场胜利来平息这些争议,可是他需要时间。
曹湖说得比较委婉,可徐商却毫不客气。
“今我军兵临城下,却畏而不前,三军将士如何看待。这些日子,军中士气不升反降,各部将士,皆有疑惑,以致军心不安,人心动荡。我跟着主公这么多年,就没打过这种憋屈仗。”
张辽一直较为忍让,毕竟单论亲近,他确实不如其余几人。
可是徐商此番乃是指责,这让张辽满是愤怒。
张辽立时站了起来,看着几人说道:“公等皆是私意,不顾公事。若是觉得我张辽不能破敌,尽可离去,我自与敌死战。”
张辽说完,又看向曹湖道:“中护军,我若不胜,请斩我头,可是此战时日尚早,主公尚且不急,难道诸位如此迫不及待?”
张辽毕竟是主帅,而军中尊卑有序,他一发怒,旁人也不得不顾及。
就在这时,卫兵来报,盱台来使。
众人匆忙将其迎入,来人乃是诸葛瑾。
见众人俱在,诸葛瑾拿出曹昂的谕令,原来是曹昂担心张辽不能服众,特意下令,授张辽自己的旄节,以统诸军。
曹昂的旄节,跟戏文里的尚方宝剑也差不多,有斩杀之权,平日从未授予旁人,因此众人皆惊。
张辽浑身颤抖,当即跪下,遥向东面,三叩九拜,喃喃一番,方才起身。
有了曹昂的撑腰,众人再说不得什么。
又过了一日,寿春水师再次逆流而上,兵临肥口,向徐州水师搦战。
众人本以为张辽这次会继续与之前一般,避战不出,没想到张辽一反常态,下令周瑜、甘宁二人,率部跟进,迎击对方。
曹湖还以为张辽是在赌气,连忙劝道:“张军督,你若有部署,不必受我昔日建言的影响。
这打仗啊,还是忌讳朝令夕改。”
张辽笑道:“中护军且放心,必无错也。”
水师出击之后,张辽命令典韦率领建威军向南,进入八公山,又命令马铜率领右翼军,向下游而进,择地渡河。
而张辽和徐商二部,则分屯下蔡城和河南大营,只留少量部队驻守浮桥。
布置完任何之后,张辽慨然说道:“此战胜败,全在今日,大将军在盱台看着我们呢,诸位且奋力吧。”
各部依令而行,很快淮河两岸,浮桥上下,为之一空,些许守军,不过是些点缀。
张烱闻之大喜,在他看来,徐州军将领果然不擅兵事。
于是张烱下令,全军出击,直奔下蔡浮桥。
张烱所部一路急进,毫无所阻,直到下蔡城南。就在这时,埋伏在八公山侧密林的典韦突然率部杀出,直奔张烱。
张烱一时有些懵。
对于突然出现的徐州军,张烱毫无预料,亦毫无准备。
不过张烱也确实有些小才能,眼看两军突遇,张烱便临机布阵,横布拒马,联贯利刃,以铁绳维之,又以革囊贮铁蒺藜布于地。
而且张烱还有个奇思小妙招,即刻木为猛兽攫弩状,饰以丹碧,立于阵前,号称“揵马脾”。
通俗来说,就是造了一批猛兽样貌、面目丑陋的盾牌,企图用此将敌军的马吓到,真是无知者无畏。
典韦麾下精兵,都是在酸枣军前见惯了大阵仗的,面对袁术军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无不大笑,士气反倒大增。
典韦本就勇猛,亲自带兵冲阵。
张烱如何能敌,于是被打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一支部队从东南面杀出,正是绕道而来的马铜所部。
张辽之前见袁术军水师来挑衅,便心生怀疑。袁术军的水师部队并不多,战力也一般,主动挑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张辽不相信守军不明白这一点,而对方仍旧前来,目的便不言自喻。
此为诱敌之计也。
而对方的目标,张辽也直接判断出为下蔡浮桥。
实际上张辽之所以建浮桥,就是故意露出一个空档,以诱守军来袭,所以双方的计策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清了对方意图,张辽先是故意放任对方的挑衅,以骄其心,然后故意布置浮桥周边空虚,又命马铜迂回至历山(今淮南市舜耕山)一带,以断其归路。
淮水本来自西向东而流,由于八公山相阻,折了一个弯,因此八公山东面和淮水之间形成一块狭窄的平地,马铜从历山往西,正好堵住了这块口子。
马铜部出击之后,位于下蔡城中的徐商得到信号,也从北向南杀来,三路大军,齐齐将张烱部给包围。
张烱一沽名钓誉的水货,哪有能力力挽狂澜。
陷入包围的张烱部很快崩溃,张烱本人为乱军裹挟,左右不得出,竟然死于乱军之中。其部将刘彦等人皆被擒,八干锐卒,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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