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璃一夜未眠, 身体疲惫至极。
可翻身回到屋中后,突然得知的真相令她再次睡意?全无?。
怎么会。
那香怎么会是假的。
那几次,容澈分明睡得?很熟, 无论她发出怎样的动静, 都没能吵醒他。
穆千璃一怔,忽的意?识到什么。
难不?成, 这些日子,容澈都在装睡?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为?何要装睡, 她明明在做卑劣之事, 他没有?理由装睡任她摆弄。
若他有?意?识, 难道不?应该是?第一时间拆穿她阻止她吗?
穆千璃遥想最初自己打算行动之时,容澈明显叫她极难得?手,若非有?安神香相助,她在柳州城时又怎能顺利爬上他的床榻。
所以,那香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啊。
穆千璃缩在屋子里头都快想破了也想不?出缘由, 更无?法确定那安神香究竟是?真是?假。
临近午时,容澈才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昨夜的画面好似还在脑海中闪现, 逐渐回炉的思?绪下,仅有?耳畔回响着一道轻柔的低声:“对?,这是?个梦。”
容澈睁眼?, 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来。
劣根下,他很难不?为?自己尝到的甜头而感到欣喜。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沉重的懊悔。
笑意?僵住,容澈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周身没有?任何不?适, 脑袋更不?似宿醉后的昏沉。
因为?他并未喝醉。
且又骗了她一次。
酒劲的上头令他在那时情绪很是?波动。
她的婚约,她的抗拒。
好似他无?论怎么努力, 都无?法成为?她想要的那个人。
不?舍离开,不?愿放手。
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嫁给任何一个除他以外的人。
所以。
他又犯错了。
容澈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何时动了念头放任自己一错再错的。
是?装醉靠在她肩头时,还是?被她拦腰抱起时。
或许,是?她倾身主动贴上他的双唇时,生涩的主动,懵懂的撩拨。
他根本无?法抵挡,瞬间溃不?成军。
这下可好了,他离坦白从宽又远了一步。
容澈烦闷地起了身,生平头一次感到进退两难。
卫柔一大?早便来做了早饭,两兄妹如往常一样没有?吵醒他。
待到容澈从屋中出来时,兄妹俩正坐在院中逗小孩玩。
卫嘉闻声,一见容澈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紧绷起来,忙站起身来迎了去:“主子,你醒了,感觉身子如何,可有?何不?适?”
容澈微微挑眉,只当是?穆千璃或许告知?卫嘉他昨日醉酒了,便淡声道:“无?事。”
卫嘉多?看了容澈两眼?,虽是?见他神色不?太愉悦,但好似并无?疲惫憔悴之色。
他还是?赶紧朝卫柔道:“小柔,去把吃食端上来吧。”
容澈脸色沉淡地坐到了桌前,眸光沉暗好似在思?索什么事。
卫嘉候在一旁,同样在思?索,是?否要将安神香的事告诉容澈。
过了一会。
两人同时张了张嘴。
容澈先一步开口:“派人查一下,近来京中门阀子弟有?何人订了婚事。”
卫嘉一愣,到嘴边的话霎时堵住了:“查……何人订婚吗?”
“嗯。”
“查此事作甚?”
容澈淡冷抬眼?:“让你去办。”
卫嘉抿了抿嘴,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想法:“主子,咱们不?是?这就要回京了,眼?下打探京城的消息多?有?麻烦,不?若待我们回去了,这种消息,要不?了一个时辰便能知?晓得?清清楚楚。”
岂知?,容澈很快接话:“暂时不?回去了。”
卫嘉惊愣瞪大?眼?:“皇后娘娘又跑了?!”
“没有?。”容澈沉了脸,“我夫人要跑了。”
下午,卫嘉和卫柔出门替容澈往京中寄信回去。
卫柔背着孩子,一路都在不?解:“哥哥,主子为?何突然又说不?走了?”
“主子的意?思?,咱们照做就行了,主子既是?说不?走了,你此前不?是?想买些种子回去播种吗,一会我陪你去看看。”
卫柔却仍在不?解:“那主子方才说的夫人,是?何意??”
卫嘉顿感无?语,这一年到头,容澈为?了不?回京城,找了不?少?理由,如今真是?越发离谱了。
他抬手扶额,摇了摇头:“主子这回找这么个借口,信寄回去只怕都没人信,若真把京城那边逼急了,咱们都得?和穆姑娘她们一样了,皇上指定派人来抓咱们。”
卫柔一听,顿时吓到了:“这么严重吗,那咱们要不?要劝劝主子啊。”
卫嘉默了一瞬。
他也觉得?很是?不?对?劲,以容澈的头脑,为?何会找一个这么离谱的理由,这不?摆明了激怒圣上吗。
但转念一想,卫嘉还是?道:“主子这么做,一定有?主子的道理,咱们只管听从便是?了,快走吧。”
卫嘉寄信归来已是?临近傍晚了。
他匆忙向容澈汇报之后,便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直到卫嘉三两下弄了几个菜端出来后,一抬头便见隔壁院子也炊烟袅袅。
他走近桌前时,不?免有?些期待:“不?知?今日穆姑娘她们吃的什么,可会有?多?的小菜给咱们送一份吗?”
话音刚落,容澈冷冷抬眸看了他一眼?。
卫嘉霎时站直:“主子恕罪,是?小的多?话了。”
他只是?也同样喜欢穆千璃的手艺,这段时日被投喂惯了,便忍不?住次次都有?了期待的小心思?。
但容澈并未指责他,甚至没有?说话,只低头动了筷。
今日白日,卫嘉不?在院中时不?知?道,容澈却是?一下午都在院中静坐着。
隔壁已是?沉寂无?声一整日了。
这样的氛围很奇怪,就如同上次从柳州城回来后,穆千璃发现自己来了月事时一样。
容澈隐隐觉得?不?安,又因着心虚没敢动作。
卫嘉自是?不?知?其?中弯弯绕绕。
吃得?差不?多?了后,这便准备收拾碗筷了。
他刚要转身去厨房洗碗时,忽的想起自己白日没说出口的话。
连忙道:“哦对?了,主子,你近日可是?睡不?好?”
“怎么了?”
“小的是?想说,你一直燃的安神香是?假货,并无?安神作用不?说,也不?知?是?否对?人身子有?害,你是?在柳州城城东一个老人的摊子那儿买的吧,我今晨在你屋门前瞧见香灰时就一眼?认了出来,半年前我也曾在他那买过东西?,根本就没用,你还是?别燃那香了,说不?定还能睡得?好一点。”
卫嘉一大?段话说完,院子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
容澈微怔了眸子,连起身的动作都顿在了原地,好似深受震惊似的。
卫嘉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道:“主子?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那老头就卖些无?用之物,大?抵只是?没有?安神作用,应该也不?会太伤身体的,你别太担心,不?用便好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香灰?”
卫嘉一愣,被容澈有?些严肃的气势弄得?紧张起来:“寅、寅时末吧,我那会刚起身,想着院子许久未清扫了,便想先从你屋子门前扫起,走近时就看见了香灰。”
这话说完,容澈彻底沉了脸色,阴沉得?有?些骇人。
“主、主子?”
容澈冷漠转身,袖口下的指骨蜷缩握紧成拳,一言不?发迈步快速回了屋。
心中一整日都在隐隐躁动的不?安,在此时好似要彻底翻涌起来了。
他当然知?道穆千璃昨日离去后在屋子里点了香。
但昨日不?同以往,穆千璃并非来此前就点了香,而是?离去时。
不?过后来他睡着了,并不?知?晓她是?何时来收的香灰,至少?他起身时已不?见那处痕迹。
没曾想,竟是?被卫嘉给收了去。
穆千璃后来一定来查看过香灰,她瞧见已无?痕迹的角落,会不?会就此以为?自己行踪暴露了。
所以,她便在屋子里躲了一整日吗?
容澈心中有?诸多?猜想,但好在他也的确不?打算再继续纵容穆千璃如此行为?。
她再这么弄下去,他受不?住,他们之间也更无?坦白见天明的一日。
容澈在屋中权衡思?索了许久。
他来回推测了一番各种可能性,又根据这些可能性预想了对?应的解决办法。
只要,她不?知?此前他都是?装睡的,事情就还能解决。
入夜。
穆千璃已是?在屋中龟缩了一整日了。
她越发想不?明白,容澈这些日子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纠结无?果下,她打算自己试一试。
其?实?要选在今日尝试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她已是?一天一夜未曾阖眼?了,说不?定那香本无?用,她自己困乏了便入睡了。
但穆千璃实?在心慌难安,踌躇下,还是?在自己屋中点燃了安神香。
桌上安然香点燃。
榻上穆千璃抱着双腿目不?转睛盯着浅淡的青烟。
脑海放空时,似有?困意?来袭。
穆千璃连忙集中精力打起精神来,誓要彻底试出这安神香是?否真的能让人沉睡。
但试出真假后呢。
其?实?她并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
若香是?真的,她对?容澈做的那些事仍是?不?争的事实?。
若香是?假的,她便更不?知?要如何面对?容澈了,甚也不?明白他一直不?曾戳穿她的缘由。
精神集中时,穆千璃忽的敏锐察觉到屋外的轻微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