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聿没有接潘尹川的话,他问严雪:“严少校来之前吃了吗?”
“没有。”
怀聿点了下头,吩咐一边的士兵:“那就先给严少校准备些食物。”他说完看向潘尹川:“你跟我走。”
潘尹川问了句:“去哪里?”
“不是要多留两天?陪我去治疗。”
潘尹川一听这话音像是松口了的样子,也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严雪见状大大松了口气。
怀先生的脾气超乎意料的好!
他转头看向林少晏,凉声道:“现在看见了?怀先生对小潘好得很,说予取予求也不为过,哪里轮得到你去操心?你别做多余的事,反而害了小潘。”
这话在林少晏耳朵里当然是一万个的不中听,当即斜眼恨恨白了过去。
扭头又对怀聿的手下说:“接着把我拷起来吧。”
严雪:“……”
拷都要拷在小潘身边是吧?
严雪真想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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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尹川跟着怀聿上了车,车却径直转向去了机场。
“不是去医院?”潘尹川眼皮一跳。
“这里的医疗设施无法支撑治疗,需要回中心城。”怀聿现在才解释道。
潘尹川想了下,倒也没什么抵触。毕竟就留两天,他也有点想知道,怀聿究竟病到了什么地步,又恢复到了什么地步。
“我爸妈那里是怎么应付的?说我出差了?”潘尹川好奇。
“你的公司暂时不复存在了,这个借口不能用,说是你有点急事,和林少晏一起去中心城了。”
“公司怎么了?”
“那个在我抑制剂里动手脚的人,想把锅扣到你的头上,所以派了人去公司抓你,准备将你列为嫌疑人。”
潘尹川猜:“然后撞上了你留在那里的人?”
“是。”
“然后呢?”
“然后就把他们当场处死了。”
潘尹川有点咋舌:“那不是闹得很大?”
“是上你们当地新闻了,但除了你的同事,没人知道是什么引起的。”怀聿后半句话明显是在宽慰他。
紧跟着alpha才话音一转说:“还有中心城里的人知道,但这并不是坏事,他们会明白什么是他们碰不得的。”
“哦。”
“不高兴了?”怀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
潘尹川倚着车窗,懒声说:“也没有,只是不习惯,也不太喜欢……有种生活脱离正轨的感觉。”
怀聿放在膝头的手指紧了紧,好声好气地问:“正轨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就是按部就班的人生啊,我的前半生就是那样过的,后半生,按照世俗标准的话……”
怀聿嘴角绷紧:“找个女beta,结婚生子?”
“那是做不到了。”潘尹川老实地道。
所以……我是你不得已的选择?
怀聿话到了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免得听了不中听的,一气之下把人弄难受了,明天还得说更不中听的话给他听。
“所以需要时间来适应另一种生活……”潘尹川自己接着说,“我不能就这样留在你的身边,那会让我觉得我不自由,我失去了我本来的生活。嗯,取个中间值就好了。”
怀聿的脸色霎时回暖。
这下潘尹川连理由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他还能拦什么?
抵达中心城后,潘尹川就陪着怀聿去了医院。
医生是头一回见他,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这位是?”
“我姓潘。”潘尹川主动说。大概是因为关系和心情都不一样了,他现在走在怀聿的身边,还显得挺从容。
“潘……原来是潘先生!”医生的表情经历了巨大变化,最后定格在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上。
仿佛潘尹川在中心城很出名的样子。
医生随即又转过身:“怀先生,今天您不用带手机了吗?”
“嗯。”怀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潘尹川,“帮我拿着。”
医生见状,顿时又是一脸明悟的表情。
怀聿的治疗过程很长,还很枯燥。
难怪需要我给他打电话。
潘尹川在外面待了会儿,都有点坐不住,于是开始跟医生闲聊。
“聊什么?”怀聿从里面出来,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潘尹川从护士手里扯过几张纸巾递过去,问:“治疗的时候也会痛?你头上都是汗。”
怀聿没有接,低头就着潘尹川的手擦了擦汗水。
医生头一次见这样的,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啊!
尽管潘尹川在擦汗的动作里,几乎没贡献一点力气,但也还是很好地安抚住了alpha,让他没有再问两人都闲聊了什么。
免得他好像一个时时刻刻都控制欲爆棚的人。
回到车里,潘尹川看了看怀聿挽起袖子后的手臂。
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青色血管已经褪去了发病时的狰狞,反而有种别样的性感。
“看什么?”怀聿突然转头。
潘尹川慢吞吞地说:“医生说你这两天又打抑制剂了。”
怀聿也不否认,只盯着他说:“不打怎么办?”
“你怕来见我的时候失控吗?”
“是啊,潘尹川。”
潘尹川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按住他的手臂,摸到青筋的脉络,底下隐约传来鼓噪的跳动。
怀聿眼眸一黑,目光深深地盯着他,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潘尹川。”
是感动吗?
“怀先生还是爱惜些身体吧,医生说,你得禁欲几天。”潘尹川慢慢说出了剩下的话。
“……”
“你们就聊了这个?”
“啊。”
“通过亲密关系,实现信息素上的抚慰,教科书里都这么写……”
“是,但那是指omega和alpha,不是指beta和alpha。”潘尹川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
“……”
潘尹川说到这里,倒是突然想起来:“他们会给你送omega来安抚你吗?”
怀聿说:“没有。”
说完,他发现潘尹川脸上好像写着不太相信。
“的确没有,一会儿就到我的住处了,你可以自己看。”怀聿的语速不经意地加快了一点。
“可是严少校以前还给你送……”
怀聿觉得严雪真活该被老婆骗。
造太多孽了。
“那两个人早就回了严家,之后就没有别的了。”怀聿低声说。
潘尹川点了下头,慢吞吞地又说:“不喜欢和喜欢真是很不一样,那时候怀先生还把人收下了,一块儿带到了圣安州……”
怀聿额头青筋直蹦,又将姿态放低些,仔细解释道:“那会儿我对他们也没什么兴趣,收下是为了告诉其他人有讨好我的途径。再强势的人,如果做人太独,别人送上门的一概不要,那些人就会像是被逼入绝境的狗,要狗急跳墙了。”
潘尹川歪头看着他:“那以后不是还要收?”
怀聿的语速又快了点:“不收。”
“那怀先生不就做人太独了吗?”
“你来收。”
潘尹川疑惑又茫然:“收几个简言那样的吗?”
这一刀一下又捅怀聿心上。
怀聿忍住了没有发作,温声道:“别的……古董字画,珠宝,都可以。”
怀聿转声说:“这次我病了,他们也只送来了慰问,让我节哀。”
“节哀???”
“他们都觉得我的未婚夫凶多吉少应该是死了,这时候谁给我送omega,都是触霉头,谁敢?”
这下轮到潘尹川呆了呆,颤抖着指了指自己:“未婚夫……是说我吗?”
怀聿点头。
“我怎么就成了……怀先生的未婚夫?”
怀聿轻描淡写:“总需要一个身份。”
潘尹川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架上了一艘大船,难怪当时医生一脸恍然大悟。
怀聿看他骤然沉默了,胸口又泛起了一点针刺般的不快。
但他才把潘尹川睡了,信息素和情绪都处在相对平稳的状态,所以还是温和地问:“讨厌这样?”
“我之前就和怀先生说过,我为什么不想听怀先生的表白……”潘尹川有点忧愁,“正常谈恋爱,分手是自由的。但在怀先生这里……”
怀聿压着情绪,语气温和继续道:“还没和我好好谈,就想着分手的事了?”
潘尹川知道他可能会生气,但还是觉得这东西要事前明确好,不能稀里糊涂,否则跟之前签了契约有什么区别?
他轻声说:“我得先确定我拥有自由。”
“你拥有这样的自由。”怀聿说。
潘尹川抬眸。
就听见怀聿接着说:“等我死了。”
潘尹川一下哑了声音。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不太愉快,不过怀聿接下来一句凶恶的话也没说,也没做什么强制的动作。
等到了怀聿的住宅。
怀聿让人领着潘尹川去休息,两人在二楼分道扬镳的时候,怀聿才蓦地说了句:“反正你可以早点把我气死。”
一听这话,潘尹川怔了怔,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他不想把怀聿气死。
潘尹川在房间里跟父母通了会儿电话,听着父母关切的声音,他也有点心不在焉。
好吧。
干嘛要让一个病人生气呢?
潘尹川放好手机,转身过去拉开房门。
却发现怀聿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因为alpha脸上带着点沉思之色。
“怀聿?”潘尹川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
怀聿掀了掀眼皮:“和我提要求的时候就是怀先生,这会儿又变回名字了?”
潘尹川心底浮动起些许心虚,被发现了。
有时候他心里预设这个条件怀聿可能不会答应,那就会客客气气管他叫‘怀先生’,因为隐隐约约知道怀聿一听这样疏远客气的称呼就扎心。
这么一说,他是有点折磨怀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