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你说,她是谁?”慕容渊闻言,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身形因为太过惊讶,而有些失力般站不稳。
他走近几步,一手扶着墙,一手颤抖着轻轻地伸出,想要轻轻地触碰画中女子的容颜,却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停下来。
母亲这个词,对于慕容渊来说,已然太过久远。年少失母,身为孩童的他,痛失母亲,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与恨。
他记忆中的母亲,温暖的好像东升的旭日暖阳,美好的好似人间四月,温柔地好似一江春水,又似春风轻抚······
可是母亲离去的时候,他太小了。稚嫩童子根本不理解死亡的含义,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等到母亲的尸体抬走,他真的知晓母亲离去的时候,已然晚了,他真的再也见不到母亲。
后来,年岁渐长,慕容渊开始忘记母亲的模样,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悲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却发现,梦里的母亲已然模糊了五官,他渐渐忘记孩童的事情,也渐渐忘记了母亲的模样。他能记住母亲的轮廓,却怎么也无法在记忆中拼凑出母亲的模样,那种痛失所爱的无力感,如同将他丢弃在万丈深渊中沉溺一般,无力而窒息。
“母亲······”慕容渊眼眶湿润,手指颤抖,想摸又不敢,怕打扰母亲。心中是忆起失去母亲的悲凉痛楚,又是失而复得母亲画像的喜悦。
慕容渊就那样站着,无言地看着母亲的画像,倔强而清冷的面容,两行清泪热泪盈眶,潸然泪下。
“当年,皇后将母亲所有遗物视作不祥,一把火将母亲的东西都烧光了,儿臣,儿臣连件母亲穿过的衣物都捡不到,更何况,是母亲的画······”
慕容渊沙哑的嗓音,哽咽着倾诉着,这一刻的他,似乎不再是一个充满杀伐之气的皇子,也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司,这一刻,似乎他不再有谋略不再有城府,心机单纯地如同当年那个稚嫩童子一般,一边流着泪,一边哭着笑,痴痴傻傻的。
“渊儿,当年,朕刚经历残酷的夺嫡之争,继位不久,彼时朝堂动荡,外戚专政。朕的皇权不稳,无力保护你们母子。”慕容玄烨想起那段往事,眼眶不由地一湿,他声音也有些哽咽,带着无限歉意地说道。
慕容玄烨又何尝不知慕容渊幼年丧母的悲痛更知偌大的皇宫中,慕容渊没有母亲的庇护,也没有他的庇护,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他得吃尽怎么样的苦头,才能挣扎着活下去!
可是,慕容玄烨心中如何不会痛苦呢?哪个父亲,真的能够残忍地对一个自己心爱女子唯一的儿子不闻不问呢?他又何尝不想将渊儿接到身边好生培养?可若是他这般做了,慕容渊怕是早没命存活在这世间了吧······
如今,起码,渊儿活成了他期待的样子,优秀,杀伐决断,手段雷霆,也足够狠心。帝王之路,漫长而冷血,孤寂而绝情,渊儿的仇恨,让渊儿成为了人中龙凤,学会了一身治国之道与朝堂之术,如今的他,有权力与武艺自保,有能力让贤者归顺,懂朝堂之术、有谋略善筹谋,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用拳头砸门的稚童了,也越来越像他,这不就他慕容玄烨一直期待的未来储君吗?
“父帝为何在灵位上提的是爱妻,若是心中有母亲,在儿臣有印象时,为何父帝从来不踏足母亲的院子,也从来对母亲不闻不问!”慕容渊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轻柔地抚摸着母亲的遗像画,语气却是咄咄逼人丝毫不带半点温情,即是质问,也是寻求一个答案。若不爱,为何人死后,偷设灵堂,一弄便是这些年?若爱,为何当初母亲在世时,对她不闻不问,直到她凄惨离世?
“巫蛊之案明明母亲便是冤枉的,以母亲的性格,如何会做害人的事!父亲为何不信母亲?将母亲逼入那吃人的冷宫!最后母亲病死冷宫时,父帝为何不替母亲收尸!”慕容渊字字珠玑,每一声的质问听在齐帝耳中,十分有力。
“是啊,渊儿你说得对,终究是朕,辜负了你娘的一片痴情。也是朕,间接害死了你娘。若是没有朕,或许你娘,此生此世,应该也是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是朕,辜负了你俩。”
慕容玄烨叹了口气,半生以来,每每长夜梦醒,想到她的容颜,依旧会觉得落寞而清冷。
“想听故事吗?”慕容玄烨怔怔地望着画中的女子,轻声呢喃,似在问询,又似在自言自语。
“这故事,得从朕还是皇子时说起······”慕容玄烨的声音响起,随着他断续的话语,揭开了尘封的真相······
就和许多老套的画本开始前一样,浪荡的公子荣华在身,便想趁着年轻去闯荡江湖。慕容玄烨及冠的那一年,和父帝许了一个心愿,想要外出游历江湖一整年,不带亲卫,孤身一人一马一剑走天涯。
慕容玄烨的父帝闻言,面色冷漠,呵斥反驳“不准!皇子即是食君俸禄,基于高位,如何能不忧天下之大患,不思万千黎民百姓,只顾自己游历人间贪图享乐?少有大志,每以天下为己任,如此贪图个人享乐,何成大用?”
可到底谁没个年
少轻狂,放荡不羁的时候?
慕容玄烨前脚被父帝罚在宫中面壁思过抄书,后脚便留了一封家书给父帝,自个儿当天就在装病卧床,说是休息,其实早就脚底抹油,偷偷扮成自己宫中省亲的太监模样,拿着他自个儿的令牌与银票盘缠,还有几件欢喜衣物,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逃宫”之旅。
也算慕容玄烨聪慧,他顺利逃出了宫,也如愿在凉京买了一匹枣红马,带着大齐的地图,风风火火策马奔驰,出凉京城浪迹天涯。
慕容玄烨起初,对宫外边的世界是充满幻想的,他自小住在深宫大院,每日起早贪黑练习武艺与学习治国之术与学问礼仪,自小对外面的世界,就是书本中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