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思及此,内心是充血的愤恨!
他闭眼,总能梦见,那几日焚城时浓烈的浓烟,那遍地的尸体残骸,那夜里城破之际满地妇孺与孩子的哭喊哀嚎,可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张三和几个一样受伤的士兵身后,是一批数百人的妇孺。那些妇人,老人,无不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她们一同躲在枯井底下的密室,瑟瑟发抖,十分害怕。
那些烧杀抢掠的声音,那些骑刀乱砍血肉的声音,那些百姓与士兵受伤痛苦的哀嚎,无一不让他们彼此害怕、胆战、心惊。
那些妇孺都在无声地抽泣,因为她们的男人,儿子,亲人,都在上面与敌军奋斗,都在努力地以血肉之躯,以生命为重,保护她们。
那场骇人的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直到火灭,外头只剩一片死寂,已然没有骑兵的痕迹。
张三和赵四两个人,搀扶着从枯井爬出,见到了此生难以忘却的场面。那些鲜活的,充满生机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们,此刻已然化作一堆血肉,肆意躺满整个赤县。
断壁残垣、尸殍遍地,一片灰烬,尸山血海。三日后的尸体有的被火烤成焦炭,有的开始化脓长斑散发恶臭,有的早已面目全非,被恶狗秃鹫啃噬。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愤恨涌入胸口,张三气的直吐一口鲜血!
他与剩下几名兄弟,是传讯过程中,亲眼见到韩中书与林双手下的副将,将最后一封递上去的军报送信员斩杀在凉京密林。
当时送信的是一小队,由于之前的传讯员都一去无回,作为小队长的张三多了个心眼,他与之前不同,只派了一名传讯员快马加鞭送军报,其余几人,都乔装成当地商队溜达,秘密跟踪。
他们亲眼目睹自己的兄弟在送出情报后的瞬间,被利剑狠狠贯穿胸膛。口吐鲜血白沫,跪地在那两张狰狞的脸面前,他兄弟的血,悄悄染红了半张信纸。
林双轻蔑地踹了尸体一角,将密信展开仔细阅读,然后撕去了密信的一半,扔在尸体上。
他拍拍韩中元的肩膀,笑着说,“韩兄不愧好计谋,便如你所言,撕去这求援兵的下半封,只留需要粮草。如此一来,倒是韩兄播粮草时,就要靠韩兄暗箱操作一下,赤振军无援兵无甚粮草,必死无疑。”
韩中元闻言,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到时候太子殿下,带领神武卫军起兵平乱,必能助长太子殿下的名望声势。而我等,则可顺着太子党的东风,扶摇直上!前途似锦!”
两人在那密林之中,踩着他兄弟的鲜血,说着那谋逆之言!张三愤恨地两眼仿佛直喷火!好家伙!怪不得先前所有送去的传讯官和军报,都不曾送达!原来有人要拿赤振军的军士性命与赤县百姓性命做军功!
“林贤弟,既如此,下官便拿着军报回宫复命了,这边剩下的尸体与其它,便有劳贤弟善后!”韩中元说罢取过密信,离开了密林。
林双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倒地的尸体,如同看待什么阿猫阿狗的尸体一般,并不在乎。许是尸体渗出的血浸透了他的脚,他还不耐烦地将脚的血迹擦到尸体的衣服上。
随后,林双从怀里掏出酒罐与火折子,他把烈酒均匀地洒在尸体上与四周,扔下火折子。火折子的火苗碰到尸体的脚,倏忽燃起熊熊火焰,林双见状,便只身离去。
他刚刚离开,便有一对人生扑了火,好在那封信离起火的地方远,于是乎,几人救下了那封撕碎带血的军报。
尸体的旁边,除了那封信,还有死去的通讯员,手中牢牢拽下来的衣物碎片,那是韩中元兵部尚书的官袍。韩中元杀了通讯员时,通讯员狠狠撕裂了他衣服的一小块,牢牢拽在手心。
他们几人偷了这些物证,又将人运到马车上,往赤县的方向回去。现在的情景复杂,赵四与张三还有其余几人,都觉得需要回去将事情理清楚,上报将军,再做另达。
于是乎,他们用马车载着尸体离开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后来林双半炷香后回来收尸体,发现尸体不见了,立马唤来一队精锐,沿着脚印与车轴,飞身追击。
林双此人,武艺高超,轻功尤佳,不过片刻便追上了他们的商队。暗器一出,两个人应声倒下。
林双的暗器是淬了剧毒的,见血封喉的剧毒,不过片刻,中了暗器的两人便不治七窍流血而亡。
赵四张三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把证据托付给李五与郑六,让他们带着兄弟们的尸体先驾马而跑,张三赵四则是跳出马车,与林双缠斗起来。
由于二打一的局面,两人勉强才够压制林双,很快三人身上皆有负伤。但很快林双的追兵来了,李四背部又中了一剑,前方又已然逃到悬崖。前是绝路,后有追兵,张三不得已,只能抱着受伤的李四往下跳,赌一
把,看能否逃出生天。
也便是纵身一跃的瞬间,林双下达射箭的命令,一场箭雨直直地往两人身上射来,张三与李四尽管下坠极快,身上还是多多少少有了不少箭伤。好在悬崖上半中央一棵歪脖子椴树,他们坠落在椴树树冠时,多少减少了些许冲击力,最后再落入湖底水潭中。
张三的胳膊由于摔得太猛脱臼了,赵四的腿骨折错位,身上还有多处箭伤。落湖之后,背上的血水渗出,很是吓人。
张三短暂昏迷后醒来,背着赵四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边走。路过崖底村民村舍外晾晒的衣服时,张三拿了几件村民的衣服,留下一小块碎银放在房屋门槛上,便带着顺来的衣服,给赵四脱干抹净,将身上的箭拔出做简单的处理。
张三和赵四隐姓埋名,悄悄掩盖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在官兵重重排查之中,他们躲在一辆装满酒罐子的车夹层里,躲过重重排查,返回赤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