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后,张松年跟着炼桓回太公府,一路上二人无话。
回府后炼桓叫来炼泽,训斥道:“他叫你进宫,应该要说平东商帮的事。以后行事低调一些,少拿商帮的名头做事,多学些手段,不要只会靠名头吓人,听到没有?”
炼泽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下意识应道:“知道了,父亲大人。那我现在进宫?”
“进宫候着去吧。”炼桓说完,带着张松年去书房。张松年向小舅子炼泽点点头后,紧跟炼桓脚步。
炼泽紧紧盯着二人的背影,直到看见二人转过拐角,方才离开太公府进宫面君。
书房内,张松年点上碳炉,烧上水准备沏茶。
“去平东府当司书,是你自己的主意?”
“是的,岳父大人。回城路上我与年辉聊及炼浚和叶通的下场,我们都肯定他们二人断不可能继续留任原职,我便想到平东府司书好歹也是司书,虽然远离君廷,但我也只能先当回司书,才有继续往上的希望。不然等君廷空出司书之位,谁知要等到何时?只有尽快向上走,才能更好地助岳父大人一臂之力。我想着这次立功不小,且我本就是司书之职,上任平东府是顺理成章之事,谁知那炼...君上还是推脱,估计还是上次那事对我怀恨在心,唉...”
“上次那事他只会怪我,不会怪你们。对你等的惩罚,都是在打我的脸呢!”炼桓愤恨道。
张松年当作没听见,低头摆弄茶具。
“你这想法是好,只是以后我想见念儿可就难了,平东城山长水远的,我可不方便过去。”
张松年连忙道:“岳父大人,平东城城小民刁,念儿岂能跟我去那种地方受苦?我会让她留在平中城,替我安心侍奉您老。”
“松年,你有如此孝心我很感动,当初确实没看错你。只是你夫妻二人这般分离,这叫什么事啊。”炼桓为难道。
“岳父大人,世间岂有两全之法?这也是为了大业不得已而为之。我只想尽快成长起来,为您分忧,一时相思之苦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念儿能在您身边,我也放心。再说世事难料,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我就能回来了呢。”
“你这嘴还真是能言善辩,行吧,这事我给你想办法。”
“谢岳父大人!”张松年大喜,有了炼桓这句话,平东府司书一职算是十拿九稳了。
二人喝茶闲聊,炼桓还说了南领的军情。这边正说着这事,家丁来报,傅公大人求见。
炼桓预感又有大事发生,张松年借机告退,炼桓却道:“没事,正好你也听听。”
傅公权蔚急急忙忙进来后先是看见了张松年,强颜欢笑道:“松年你也在啊,刚回来不回去歇息歇息?”
张松年行礼后正欲开口,炼桓打断道:“行了,又不是外人,快说南领怎么了?”
“昨日才收到南领的紧急军情,今日又收到了。霍和的人又毁了两座军营,还攻打了柳镇和蒲镇,这次又损失超过一千人。”
“什么?柳镇都被打了?真是如此猖狂!”炼桓一拍桌子,大怒道。他也知道柳镇距离中奎城有多近,霍和这次可以说是在南领的眼皮子底下捅了南领一刀。此次南领军士上的损失事小,面子上的损失更大。
“唉,贼人竟如此猖狂,真是无法无天。”老窝都差点被掏了,权蔚也是觉得面上无光。
“可有抓到俘虏?”张松年问道。
“没有,敌人只留下了尸体,两镇相加不足三百具。”
“上次三千这次又三千,这是钝刀子割肉啊。”炼桓怒道。若两次事件都是魏述的计谋,那南领确实因为魏述损失了超过六千兵马。
“敌人下步动向可有追踪到?”张松年追问道。
“急报上也没说。”
“松年,你可有应对之策?”炼桓问道。
“因为知之甚少,我无法给出南领的退敌之策,想必南领的将士们定能找到退敌之法。若是南领遇袭一事的应对,我倒是有一两个不成熟的想法。”
“这时候你就别谦虚了,年哥,快快说来。”权蔚可是君室书院的祭酒,这话都从他嘴里说了出来,可见他此时心情之焦急。
“傅公大人,我如此说话习惯了,抱歉。应对之法有二,一是该喊疼的时候就要喊疼,我觉得如今傅公大人可代表南领向君上诉苦,这事虽然君上不会承认,但他也知道就是霍和在背后指使,如此行为若是不稍加敲打,以后别的诸侯尽皆效仿怎么办?这炎国不就天下大乱了?”
权蔚听完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霍和的背后是魏述,君上肯定也知道,他会去敲打霍和?”
“当...应该会,这次之事如此明显,君上不敲打敲打说不过去。何况他真就那么信任魏述?那魏述只是姑父,太公大人还是叔父呢,谁更亲?”
炼桓听得一怔,权蔚却搓手道:“这倒也是。还有呢?”
“二么,便是拉拢平国,共同对付魏国。魏国虽然只继承了田国一半的国土,但他
的手下却将田国剩余的土地瓜分得七七八八。此次霍和的行为恰恰表明他与魏述仍有关系,可以想见日后有一天,魏述若是一声令下,他这些旧部下很有可能全部归顺于他,届时不就等于又出现了一个田国么?十年前的田国只有颜景一人能打胜仗,但日后这样的魏国有多少人能打胜仗?不说盛名在外的魏述和霍和,单单这次带兵深入南领之人,就不是等闲之辈。将来南领若是覆灭在魏国的铁蹄之下,平国是觉得魏述接着北上打君土呢,还是南下打平国呢?”
炼桓和权蔚听得目瞪口呆,二人对视一眼后才反应过来。炼桓叹道:“后生可畏啊,我还想着让你提点意见我再指点指点你,结果你却说出如此良策,这么浅显的拉拢之策我却想不出来。松年,是我连累了你啊,不然你眼下何需去平东城受苦?”
“太公,你可是找了个好女婿啊。”权蔚奉承道。张松年提的两个应对之法,他觉得非常可行。
“他说的两个法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是高见。我稍后就入宫,先将此事告诉君上?”
“好。等等,这事君廷有多少人知情?”
“我们三个和他。”权蔚抬了抬下巴,指向张松年。
“先将此事散布出去,在朝堂之外造势。若是君上想不了了之,朝议之时我们再闹上一闹。”
“好,还是太公想得周到。那平国那边?”
“我先去信一封,让他给平王吹吹耳边风,看看平王的反应再说。”
眼看正事说完,张松年正欲行礼退下,炼桓却道:“那个...松年啊,我想了想,念儿还是跟你一起去平东城吧,你们已经成亲,夫妻二人还是别分开比较好。”
张松年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行礼道:“谢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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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桓与权蔚先行离开了书房,张松年后脚跟着出来,正想跟着两位大人一起离开太公府,却瞥见角落里有一人在向自己招手,扭头看去,正是自己的妻子炼璘念。
张松年回头见炼桓二人已经走远,便走向自己的妻子。
“念儿,你怎么在这?”
“你出征那么久,我回家看看。刚刚听说你回来了,便算着时间在这等你,今日怎么在里面聊了那么久?”
“刚出征回来,要说的事情多。对了,我可能要去平东城,父亲让你留在家里陪他。”
“不可能!我找他说理去。”
“好啦,逗你的,你跟我一起去吃苦吧。”
“我才不怕吃苦呢。我要是去哪你敢不跟着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松年哈哈大笑,摸了摸妻子的头,眼底却闪过一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