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喆听后缓缓放下棒槌,对方没有逃跑和反抗,应该不具有进攻性。
他询问道:“这栋楼都搬走了,为什么你还住在这里?”
“我家里穷,没有父母,只有生活在这里。”少年老老实实回答道,他想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诶,不对吧,我是这里的住户,明明你才是闯入者,怎么反问我来了?”
楼道很漆黑,张喆看不清对方面貌,他重新握紧棒槌,向前一步堵住楼道口,声音低沉道:
“我是荔北区治安员,正在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请你尽量远离小区。”
“治安员?”黑暗中的少年质疑道:“你有证件吗?给我看看?”
张喆在身上摸索片刻,然后掏出学生证递给对方:“这是我的证件。”
少年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他装模作样的翻看两下,然后把证件还给张喆:“那行吧,我先走了,你好好调查案件,争取还死者一个公道。”
少年朝楼上走去,没一会,响起开门的声音,然后关门。
张喆放下警惕,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重新朝楼上走去,这一次的上楼很正常,没有掺杂其他脚步声。
很快到了11楼,楼梯转角就是1102号房间,房门很崭新,看上去应该刚装上去不久。
他敲敲门:“你好,里面有人吗?”
里面没动静,张喆正欲继续敲门。
“吱嘎!”
1102房间的门没开,隔壁1103的房间门被打开,一个圆滚滚的头颅探出来,声音很沙哑,像是手指甲抓挠玻璃:
“别去隔壁房间,里面的人有病,年轻人快走。”
张喆的注意力被对方吸引,黑暗中看不清模样,他询问道:“为什么,老爷子你知道点什么?”
老头扶着墙壁,缓缓走到走廊上,他喉咙里发出“咻咻”的喘息音:“反正这栋楼里的人都不正常,你快点走吧。”
张喆眉头一皱,对方身上有一股消毒水气息,味道极其刺鼻:
“怎么说?我先前遇到一个年轻学生,对方给我感觉很友好,没有感到不正常。”
“学生?!”老头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刺的张喆耳朵疼。
“这栋楼就三户人,隔壁男人,我,还有就是楼下吴阿珍。”
“阿珍两周前就去世了,我听她说有个十七八岁的儿子,但对方早就死在一场车祸中。”
张喆脚步向后挪动半步,语气轻松道:“他说他一直住在这栋楼,还有对应房间的钥匙。”
“可能是老爷子你足不出户,没注意到这个邻居。”
老头听后没回话,他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一番张喆,最后长长的叹口气,走回1103号房间。
他的脚步僵硬迟缓,身体没有丝毫协调性,像是一具死了好几天的尸体。
每走一步,地板上都会渗出一滩液体。
关门之前,老头又语重心长道:“这栋楼的电梯有问题,别坐电梯……咳咳,走楼梯。”
“好,谢谢。”
就在老头关门的瞬间,张喆悄悄的掏出手机,打开夜视相机,对准1103房间。
拍完后,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注意力重新回到1102房间。
张喆身体贴近防盗门,想要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吱嘎。”
防盗门直接被他推开一条缝。
没关?
张喆满脸黑线,敲了半天才发现门没关。
他强有力的胳膊一推,门被完全打开。
“有人吗?”
张喆一边朝屋子里走,一边打开手电筒。
眼前的黑暗被光明驱散,客厅布局映入眼帘。
张喆瞳孔猛然一缩。
客厅打扫的很干净:餐桌上摆着两盘苹果,沙发上的抱枕堆迭整齐,地板也一尘不染,与外面的走廊形成鲜明对比。
但令张喆惊悚的不是这些,而是客厅墙上。
墙上没有鲜血,没有爬虫。
墙上只有照片。
密密麻麻的全是照片,天花板上,墙角缝里,甚至吊灯上都贴着照片。
那是一张黑白遗照,女生穿着丧服,眼睛瞪得特别大,眼睛里面没有眼瞳,全是眼白,嘴角也笑的很僵硬。
很不协调的感觉,像是有人把她的五官强行拼接在一起。
张喆象征性的鞠了一躬:“我不是故意打扰,抱歉。”
说完,他朝里面走去。
该有的尊重给到,现在该自己发挥。
这间屋子很小,一室一厅,客厅左侧就是卧室。
推开卧室门,空间很狭窄,只有一间床铺,一个衣柜,一个办公桌。
办公桌上放着三张纸,张喆将纸张拿起,认真观察一番。
上面第一张是龙江荔北区中心医院的检查报告,患者姓名被划去,对方患有抑郁障碍综合症。
俗称抑郁症。
第二张也是检查报告,只不过检查的是呼吸科,对方患有哮喘症。
最下面那张像是笔记:
“莹颖已经走了两天,我却下意识认为她还在。周围的朋友都以为我疯了,但只有我知道她还在,她经常站在窗口,穿着红色衣服望着我笑。
今天是第三天,我又看见莹颖了,她让我忘掉她,可我忘不掉……她陪了我五年,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就爱我。
她会陪我吃路边小吃摊,会和我一起漫步在街头小巷,会擦掉我嘴角的饭粒,会和我手牵手,许下一起到老的约定。
莹颖真的吃了好多好多苦,我答应她的爱还来不及完成,我想要带她去看玄海的波澜壮阔,还有璃岛的日出日落。
我见过她笑的样子,我也见过她哭的样子,我们的情绪,我们的爱意,早已交织在一起,永不分离。
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
我被确诊为抑郁,医生说我还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
我的精神越来越恍惚了,记忆中的莹颖越来越模糊,只有疼痛能刺激我,让我想起莹颖的模样。
我开始疯狂折磨自己,用刀、用火、用电,只要能记住莹颖,只要能看到莹颖,我都愿意。
我不能忘记她,真的,我不能忘记她。
我哭了,边哭边写,泪水打湿纸张,也模糊了双眼。
莹颖站在我旁边,她也哭了,她想帮我擦眼泪,可始终摸不到我。
我感觉我快撑不下去了,临走之前,我想给莹颖举办一场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