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李百夫手下新收的这百来号人,已经没一个是她的对手了。
摔跤找不到合适的对练。
长矛又没人敢与她对练。
就算是体型最高大的几位,也几下就被她给撂倒了。
她都想找赵大和祁牙这两位老兵来陪练了。
不过,冷静想了想,还是不要太冒头比较好。
白日里训练,晚食后还要去马场与甘马夫一起研究马蹄铁。
其实她哪知道这马蹄铁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她无非就是听说过这么个东西,然后一时嘴快,见到这里的战马蹄子上啥也没有,就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就这么随口一句,就被李百夫划拉过来搞什么研究了。
不过她倒也不觉得烦,因为甘马夫这个老头子,不仅和蔼可亲,还很博学。
有好多次,她都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名马夫兵,而是一名军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深藏在军营中的“扫地僧”?
在与甘马夫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潜移默化地教了她许多。
“甘爷爷!”
这天,她停下手上的活,突然唤了一声。
“怎么了?”
甘马夫疑惑地问道。
他们爷俩正在一起给战马洗洗刷刷,步惊鸿猛地一嗓子,惊得战马都嘶鸣了一声。
“甘爷爷,这马蹄铁,应该只需要打出一块跟马掌形状差不多的铁块,再用钉子把铁块钉到马蹄上,让马蹄与铁块正好契合就行了。”
她边说边比划,力求把话说明白。
“铁?那恐怕不太好办呐,铁矿一般得向郡城的铁业司申请,而且只能用来制作武器,除非我们能证明你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有用。否则上峰定然不会批准我们贸然使用铁器的。”
“……没有铁,那怎么做马蹄铁?”
“用木头行吗?”
“那肯定不行啊,木头用久了会裂,还会出现木屑,不仅不能保护战马的马蹄,还会让它们伤得更深。
甘爷爷,咱们能不能先自己偷摸弄一小块来做实验,等试验成功后,再向上级申请呢?比如我们去找乡里或是镇上的铁匠打造几个试试?”
“……容老夫想想吧,行了,今夜你先回吧,不早了,马上要吹哨了。”
“好嘞。”
步惊鸿丢下手上的刷子,把脏水一泼,就准备走人了。
“对了,明日,你的受罚时间就过了吧?”
甘马夫问道。
“是的。”
“那你是准备明日下午训练结束后先过来呢?还是照旧等晚食后再来。”
“额……”
步惊鸿歪着头思考了几秒。
“要不我还是晚食后过来吧,白日里我再给自己加练一会。”
“呵呵!想当将军,可不仅仅要能打,还得会兵法,光靠蛮练可不行。有空的话,看点书。”
甘马夫小声提醒了句。
步惊鸿眼睛一亮,“甘爷爷,听您这意思,您这里是不是还藏了什么好书来着?”
不过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可是古代,文字都是繁体字,文章都是文言文,她一名学渣,大学都是爸妈花高价买进去的,哪能看得懂这些啊?这不是要她命吗?
“要不,甘爷爷您还是给我口述吧,我不识字。嘿!”
她也很光棍,为了不看书,不惜把自己说成文盲。
当然,这也不完全算骗人,她在这里,跟文盲也差不了多少。甘马夫有时候在帐篷里写写画画,她凑过去瞄个俩眼,发现自己就是睁眼瞎。
一个字也看不懂。
“你呀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样,不识字可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你得知道自己的名字咋写吧?这样吧,看在你每日卖力帮老夫干活的份上,打明儿开始,老夫教你认字。”
“……”
步惊鸿想拒绝来着,可是看到甘马夫一副你不许拒绝的表情,她只得把没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哦,好吧,那我先回了。甘爷爷明儿见。”
“嗯。”
甘马夫挥了挥手,自行回到帐篷里去了。
步惊鸿蹦蹦跳跳地往自己住的营帐走去。
中途还偷摸去解了个手。
在军营这半个多月,其他的事她都能克服,就是这上茅房跟洗澡,实在是头大。
好在还有林小五和李老汉知道内情,时不时帮她打掩护。
为了她偷溜方便,他们三人甚至把住的营帐掏了个小洞。
每次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了的时候,她才敢从小洞溜出来,去河边洗澡。
至于解手,有时候训练结束,李百夫给了少许休息时间让大家解手。所有人推推搡搡挤作一团,他们三个就会偷偷走到一个角落里,小五和李老汉转个身帮她遮挡着,让她能趁机方便。
不得不说,若没有林小
五和李老汉的帮忙,若不是她发狠把所有新兵都给打怕了,在新兵营无人敢惹,她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想起当初上学时学过的木兰辞,她心中感叹,当个花木兰可真不容易。
也不知道她自己能坚持多久不暴露。
也许只有尽快提升军衔,像李百夫一样,当上百夫长,千夫长,日子才能好过些。
在这个新兵营,几位百夫长每人都有一个小帐篷,在自己的帐篷里,她干点啥也就方便了。
希望她今天给甘爷爷提的建议,他能上点心,早点把马蹄铁给搞出来。
李百夫说过,一旦马蹄铁的事成真,他一定会帮她上书请功。
到时候升官发财都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呵呵呵笑出了声。
“谁在哪里?那么晚了怎么还不回营帐?”
一位巡视的老兵对着她吼了一声。
“是是是,我马上就回了。”
她赶紧答应一声,也不敢再耽搁了。
一路小跑着赶在吹哨之前回到营帐里。
林小五见她回来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今夜好像回来的比较晚呢。”
“嗯,甘爷爷留我多说了几句话。”
“哦。”
林小五不再多言。
他心里有种明悟,惊鸿虽然年纪比他还小,但与他绝对不是同一类人。
是他拍马也追不上,只能远远看着她向前奔跑的那种。
也许只有在新兵营这短短的几个月,是他俩此生距离最短的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