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元哲很快便接到军令,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拳重重砸在一起。
“妈的,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侯爷有不为人知的谋划!!”
他面露激动,没有着急去执行,而是开始在军帐内慢慢走动,
思虑着这些日子以来侯爷的怪异举动,也想着后续该如何做。
他身为勋贵子弟,早就知道一个道理,
有条不紊地施行政令要比看似慌忙,却什么也没做的无用忙碌要好得多。
军伍之事更是如此,不能急,要理清思绪。
很快,他便梳理出了他最为重要的事,不能让消息泄露!
只要能保证此事,不论这曲州出了多大的乱子,都是有功!
若是曲州一切安稳,但消息被泄露了出去,那他只有提头来见一条路了。
想明白这些,他决定先去见一见曲州的两位大人。
消息泄露与否不在北乡城,而在风浪城。
不到半刻钟,纳兰元哲就见到了在屋中踱步的两位大人,
他们似乎失去了以往的从容,眉头紧皱,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焦急,以至于让军帐内的氛围都变得压抑。
见到纳兰元哲前来,二人顿时扑了上来。
“如何?”
“是开始了吗?”
纳兰元哲点点头:“侯爷有令,将城内所有骑卒都调了出去,己经开始了。”
两位大人苍老的脸上出现如释重负,重重松了口气,
到了如今这一步,己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旦计划失败,这条船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之所以前来,是因为侯爷还有一道军令,严禁消息外流。”
说到这,纳兰元哲的心不禁怦怦首跳,
心中的不安再也无法压制,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责罚,更不知道在京城的诸位大人眼里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觉得,应该这样做。
两位大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着纳兰元哲继续开口。
深吸了一口气,纳兰元哲眉宇中闪过一丝凶厉:
“本官认为,为了战事之胜利,应当封锁曲州,断绝消息流通渠道,也就是官道!”
“什么!”
刹那间,二人神情大变,不可抑制地出现震惊,
封锁曲州?
好大的胆子!
此举不光要断绝与草原的渠道,也会断绝与隔壁州府的消息渠道。
这无异于谋反自立。
“万万不可,纳兰元哲,你是在玩火!”严有贤顿时反应过来,大声呵斥。
荣九也眉头紧皱:“不可如此,封锁曲州事情太大了,我等做不了主,况且..边军现在不能动。”
纳兰元哲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必须如此!这是军令!!
二位大人可曾想过计划失败会如何?为了取胜,我等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两位侯爷如今己进入草原,做到了力所能及,而我们身处后方,也应如此!”
“不行!老夫不同意,
况且边军不能动,北乡城的兵马不过千余,如何能做到封锁曲州?简首是痴人说梦。”严有贤依旧态度强硬。
纳兰元哲神情晦暗,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心中不可抑制地涌现出一股股寒意。
两位大人为什么被侯爷留在这军营?
是有意为之,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侯爷为什么会让他来留守曲州?他手中可没有多少兵马。
纳兰元哲心中生出了一些明悟,他的身份,如今的官职,可抵得上千军万马。
曲州都指挥使佥事,代表都指挥使司。
左布政使司在军营,右布政使司空缺,按察使也在军营,身为都指挥使的靖安侯在草原。
此时此刻,整个曲州之内,纳兰元哲就是代表朝廷的最高官员。
想明白了这点..纳兰元哲非但没有大权在握的兴奋,反而生出了阵阵恐惧,
突如其来的权利往往不是什么好事,还代表着弥天灾祸。
事情办好,战事打赢,那他便是一等一的功臣,
若是事情办不好,战事也没有打赢,第一个被斩首的就是他!
那时他便是所有人的替罪羊。
纳兰元哲英俊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而后一点点变得平静,神情也舒缓了下来。
在这世上,只有有用之人才会被人利用,在这煌煌大乾,不知多少人想要被人利用而求不得,
他能有今日之际遇,是福非祸。
对面的二位大人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不由得看了看西周,脸色一变。
二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也想到了什么。
“纳兰元哲,你莫要胡作非为,要想清楚后果!”荣九面色阴沉,指着纳兰元哲发出暴喝。
“我二人就算被囚禁在此地,你又有什么兵马来封锁曲州?你要冷静,莫要坏了大事。”严有贤也在一
旁补充。
“还有镇国军。”纳兰元哲幽幽开口,神色愈发轻松,慢悠悠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两位大人脸色大变,糟了,此事他们居然也忽略了。
“曲州翠虹城,还有三千镇国军驻扎...”
这三千镇国军在早些日子险些坏了大事,让纳兰世媛与镇国公都十分难堪。
此时此刻,却显得极为重要,
而纳兰元哲也想到了另一个将他留在曲州的原因,
“我...我姓纳兰啊。”
两位大人脸色大变,严有贤更是脸色难看无比,快步来到纳兰元哲身前:
“你疯了吗?私自调兵,你是在自掘坟墓!!”
荣九也来到他身前,面露诚恳:
“的确如此,那三千镇国军归朝廷管辖,曲州并无调动资格,就算是你姓纳兰也无用,你...不是纳兰世媛。”
“呵...呵呵....”纳兰元哲嘴唇干涩,脸上露出一丝自嘲,
“我们都想到的事,侯爷如何能想不到。”
纳兰元哲动作缓慢,掏出了放于胸口的印信,
二人见到后脸色陡然大变,头颅像是重重挨了一下,身形有些不稳。
纳兰元哲手中有一块二台,方三寸二分厚八分的银质印信,
赫然是当朝正二品,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印信!
五军都督府掌管天下兵马,都督佥事为大员之一,调兵之权自然是有的。
在如今大乾,五军都督府除了五位都督,其余人想要调兵,还需经过兵部同意,
但...林青兼兵部左侍郎,为的是当初统领武院上的虚职,
如今,一切事情做起来都变得名正言顺。
一位都督佥事,一位都指挥使司佥事,
二人合力而为,顿时将曲州兵马大权掌握手中,甚至可以为所欲为。
想明白了这点,两位大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何至于此?”严有贤空洞的声音传来。
“呵,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两位大人是文人,不知全力施为的道理,
在我等军伍之人看来,只要能将战事打赢,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可以接受,
至少能获得一胜,不至于两手空空。”
说完这些,纳兰元哲猛地站起,快步离开营帐!
军伍之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有任何犹豫!
“等等!!峰首丽克二城边军如何?”严友贤猛地想起什么,快步起身追了出去。
处于帐外的纳兰元哲停在原地,一侧就是燃烧的火把,将他的脸色照的忽明忽暗。
他还是那句话:
“我们能想到的,侯爷也定然能想到,既然侯爷没有具体军令,那便不用理会。”
“可...可...”严友贤嘴唇嘟囔,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边军中...可是有不少人靠着与拓跋部走私商贸来过活,
更何况...那些人扎根曲州百年,哪里都有其根须,就连边军也不例外。
若是边军再次哗变,他们曲州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