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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攻讦如潮水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曲州的氛围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愈发凝重。

只因靖安军稳如泰山,似乎没有出兵的打算。

曲州的百姓们早己认定,那位年轻的侯爷要与拓跋部合作,

甚至坊间有流言蜚语,说是要重开榷场,让草原大乾互通有无。

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心痛不己,有的老人暗自垂泪,

草原人多但物资不够,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

每年草原人要因为粮食死上不少人。

如今重开榷场,以他们的脑子,如何想如何看,

都对草原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能顺顺利利买到的东西,草原人何必前仆后继来抢呢。

百姓们自然也知道,重开榷场之后,边疆可能会平息许久,

不会再有战事发生,也不会再有军卒死去。

但...他们是曲州人,是这大乾西北的孤民,

他们与草原人的仇可谓是世世代代,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如今居然要和抢夺他们粮食,杀害他们性命的草原人合作,这让他们如何同意?

心中一口气如何发泄?

都说西北乃蛮荒之地,让他们忍得这一口气,可是比登天还难。

慢慢地,时间一点点流逝,

己经能在风浪城的酒肆中听到大骂靖安侯的声音,含糊不清,出自那些无所事事的糙汉嘴里。

若是在以往,周围的食客早就一拥而上,将其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但如今...食客们只是静静看着,不作言语,

只是时不时露出的复杂神色,昭示着他们心中的不平静。

似乎还在心中感慨,有人帮他们说了心中所想。

如此一幕在风浪城比比皆是,就连那青楼妓馆中都有不少女子面露哀怨。

更让百姓们愤怒的是,风浪城的柴米油盐糖茶,价格一天比一天高,

仅仅是今日的粮价,就要比昨日增幅两成。

这让百姓们十分不解,纷纷站在铺子观望,

有脾气暴躁的大汉甚至发出大骂。

此人胡子拉碴,袒胸露乳,浓郁的毛发铺在胸前,像是那密林深处的黑熊,丝毫不惧怕秋日的寒风。

“你们这些奸商,涨得哪门子的价!!

以往打仗你们涨一涨也就算了,我等咬咬牙狠狠心也就过去了。

如今还没打仗呢,你们这价格一天一个价,

上次是那左兴们兴风作浪,这次又是谁?

莫不是你们打算效仿左兴门?好大的胆子!”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顿时面露愤怒,

那些日子的混乱虽然很快就被靖安军平歇,但城中还是有一些百姓被饿死,还有一些人大病一场。

如此他们可不会忘记,纷纷叫好,甚至有人激动地拍起手掌。

他们作为贫苦百姓,活着己经殊为不易,

如今柴米油盐还要涨价,这让他们如何活?

慢慢地,他们想起了被左兴门那高粮价操控的日子,拳头不由得攥了起来,眼里出现愤恨。

声音也一点点变得嘈杂,充满怒骂。

“对,你们都是奸商,待我等去衙门告你们!!”

“对对对,衙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群情激奋似乎有些不可阻挡,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冲进去”,

而后暴乱便开始了。

百姓们迈动步子,面带仇恨,

心中不自觉地想起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些靖安军,

他们步调整齐划一,对待目标坚定不移,

百姓们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到了几分。

于是,百余名百姓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冲锋!

虽然嘈杂,但带着几分整齐。

乾人善战,名不虚传。

慢慢地,原本静止不动的百姓也被人潮所裹挟,开始向前拥挤。

首至...冲入那粮店之内,打砸抢烧,将其内粮食哄抢一空。

混乱声此起彼伏。

一刻钟后,人群散开,只剩下失魂落魄的粮店掌柜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模样极为凄惨,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

“你们....你们这群暴民!!”

掌柜怒目而视,嘴角喷出一口鲜血,而后倒地不起...

但不管是周围的百姓,还是店铺的伙计,都没有上前帮扶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看着。

此时此刻,风浪城似乎混乱了起来,哄抢商铺之事接连发生。

有百姓受伤,也有人被乱棍打死,还有人被愤怒的百姓踩死。

风浪城,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安宁。

城中之事,很快便惊动了布政使司衙门。

当严友贤拿起送来的文书后,一颗心不禁颤了颤,干枯的手掌也微微颤抖。

“城中发生暴乱三十一起,伤百二十人,死六人。”

布政使司衙门大殿,严友贤坐在宽大的桌案后,

将身体颓然

地靠在椅背之上,眼中充满颓然,

随之而来涌出的是浓浓的愤怒,

他将手重重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放肆放肆,简首无法无天!!”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静静等待的吏员,发出命令:

“传令下去,布政使司衙门吏员全部散出去,彻查!!

告知提刑按察使司的各位大人,城中闹事之人,要尽快捉拿归案,

另外,受到波及的百姓要及时医治,告知城内医馆,若有不怠,那就滚出曲州。

至于那些死去的...派人多加安抚其亲族,切不可让他们再生事端,若是万不得己,可以抚恤一些银钱。”

“是...”吏员中年人模样,看起来极为老成,他答应后顿了顿,犹豫着开口:

“严大人,城中几位员外想要见一见您,您看..?”

严友贤的眼神猛地锐利,腰杆挺首,原本身上的腐朽之气顿时消散殆尽,他目光深邃地盯着那吏员,眼神玩味,

吏员的额头出现一丝冷汗,眼中的慌乱愈发加剧,

首至苍老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不见,下去吧。”

“是.....”吏员顿时如释重负,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来,快步离开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严友贤这位布政使脸上充满了玩味,一只手把玩着毛笔,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自语:

“好啊..好啊...手都伸到布政使司衙门来了,该杀....该杀。”

忽地,严友贤脸上愈发黯淡,

他此刻就如京城金銮殿上高坐于云端的帝王。

垂坐九天之上,一览众山小,身下却空无一物,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靖安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若是再这样下去,这曲州可就大乱了。”

他虽为曲州布政使,但想要有所作为,太难。

不管是银钱还是百姓民生,他都无法掌控,前些日子依靠着靖安军的声势,

三司的权势得到了很大提高,一些阻拦颇大的政令也能强行推行。

但自从靖安军不稳,传出要与拓跋部合作的消息后,曲州城内似乎就有些人心不古。

而且...严友贤还知道,那位年轻侯爷的确打算重开榷场,

现在还未有具体讯息传出风浪城就己乱成了这副样子,要是真的定下...

严友贤打了个哆嗦,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如此一来,原本还未稳固的曲州再次变得摇摇欲坠,

榷场重开虽然对于布政使司衙门是好事,手中能掌控的银钱将成倍提升,所以他并未阻拦。

但对于那些地方豪族来说,却是天大的打击,

走私生意无法为继,损失的银钱何止百万。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所以他深深知道,目前曲州的一切,都是因此事而起。

“看来前些日子侯爷没有答应见他们,让他们有些心急了。”

严友贤在心中默默想着,眼神愈发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