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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混乱的西军

大乾西北,北乡城外百里处,风萧湾。

浩如黄金的沙地如同一幅巨大的画卷铺展开来,

太阳高悬,炽热的阳光无情照射在这片荒芜之地,

偶尔,一阵风吹过,卷起细沙,仿佛是大地在微微抖动。

这里,帐篷如同一座座山丘,整齐排列在戈壁上,形成了一个庞大营地。

西军军旗飘扬,猎猎作响,此乃大乾镇西军。

但...如今的西军营地丝毫没有往日的秩序井然,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军卒们走来走去,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帐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一些还没有搭建好的帐篷被风吹翻,露出了里面杂乱物品。

一位将军站在高台,看着下方的混乱场面,眉头紧皱。

他拿令旗,不时挥舞,试图指挥士兵们有序行动,

但场面依旧,令旗的挥舞显得如此无力。

年轻的军卒脸上还带着稚嫩,双腿己然肿胀得不像话,眼神中充满迷茫。

他怀中抱着一匹受伤的马,脸上满是焦虑和无助,马儿口鼻不时喷出血沫,

少年的眼泪也悄无声息地流下,但一人一马没有发出声音,就如先前二十余日那般,无声无息。

他们的所有力量都用来赶路,幸运的是少年没有死在路上,但他唯一的朋友马儿就要死了。

莫名其妙死在这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一位老卒在角落里抽着烟枪,里面空无一物,但他依旧津津有味,腿上的伤口也似乎变得无足轻重。

他看着周围的混乱场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作为西南跑山族,最擅长的便是脚力,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即便如此,二十日的疾速奔袭,也让他失去了年幼的儿子,

儿子太年轻了,没有如他一般的脚力,死在路上。

也好,在那死不是死,还能留个全尸。

一位信使骑着快马穿过人群,他的脸上满是焦急,带着营寨另一边的讯息来到这边,

他大声喊着,试图让同袍给他让路,

但混乱的场面使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噪音之中,无人响应。

整个场地充满了紧张、焦虑和不安。

军卒们脸上写满了茫然无措,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侯爷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只知道这里没有水,没有粮草,随身携带的东西也快没了。

若是再没有粮草补给,那他们就会饿死在这未知之地。

营寨之中,一队人马匆匆走过,领头之人身穿漆黑铁甲,戴面甲,不时搀扶路过的军卒,不时说着“当心一些,慢一些。”

此人为大乾平西候种应安,

二十日的赶路,也让他心力交瘁,脸上充满沧桑,嘴唇也发白干裂,破碎的皮肤还挂在嘴角,但这一切都被面甲所掩盖。

作为一军主将,任何时候不能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这是平西侯府的治军之道,也是家学。

即便家学严苛,看着东倒西歪的军卒,种应安还是不免叹息一声。

还未开战便己经死了数千人,若是再长途奔袭草原,还不知要死上多少人。

人的身体都有极限,如此持续长途赶路,

压榨的是血肉骨髓之间的力量,长此以往,油尽灯枯就在眼前。

但种应安依旧做好了奋勇厮杀的准备,若是没有收到西南之讯息,他可能还会留手几分。

如今西南恰逢大变,不管是不是西军做的,

按照他对朝堂诸公的了解,西南之事,都与西军脱不了干系,三国之事也是如此。

总之,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由此西军便不得不战,一是与靖安军牢牢绑在一起,借助皇党之力逃脱如今困境。

二是...让大乾之人见到西军之悍勇,若是足够悍勇,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是他西军做得又如何?

军队,才是尔等勋贵立身之本。

种应安侧头看向一旁的种鄂,开口说道:

“如今西军身处异乡,面对如此困局,

你我父子不可待在一处,你去其他营寨,务必安抚军心,莫要让那些骄兵悍将生出乱子。”

种鄂没有戴面甲,脸上的皮肤干裂得像是在塞北的戈壁山川,

他看了看周围的混乱,眉宇中生出一丝不解,

“父亲,孩儿想不明白,为何我们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来这里,那些人...都是侯府的家底啊,此番行军...不知要花费钱粮多少...”

若是在平时,种应安定然一个耳光便抽过去,老子的决定不用儿子来质疑。

但如今,这个儿子所表现出来的坚韧与以往的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不同,让他这位老父亲很是欣慰。

所以,他想了想,开口解释:

“你啊,不掌军,不知钱财对军伍的作用。

只要看眼前之财富,何谈未来之胜利。

钱财对于军伍来说可花,可大花特花,只要能

赢下战事,那一切便值得。

若是对银钱抠抠搜搜导致战事失败,届时,空有财富而无军队,

那银钱拿来做什么?以做岁币吗?

你是嫡子,未来等我老了,

你就是平西侯,眼光要放长远,

不管花多少钱,能打赢胜仗就是值得,就是大赚特赚。”

“可...可我们留着银钱去打那些土司不好吗?何必来此?白白消耗军卒银钱。”种鄂还是有些不理解。

种应安忽然觉得身心疲惫,二十日的奔袭让他尚且能够支撑,

但子嗣的蠢笨让他无法接受。

叹息一声,他缓缓开口:

“开国六公二十八侯,到如今能掌军的开国勋贵还有几人?除了那与国殊荣的国公,只有我平西侯府一两家了,

大乾早些年就有七公之说,因为我们在一些人眼中,早己经是国公。

这是殊荣,也是枷锁,牢牢锁住我们侯府的枷锁,

这一份虚名与殊荣,让我们不得不为大乾浴血奋战,

那些商贾世家可以左右逢源,

若是天穹倾覆,自然可以委身于新朝,但我们勋贵不行。

如今九边战事持续多年,早在好些年前本侯就想过来这九边一战,好安抚大乾百姓与朝堂。

但我一首没有等到机会,平西侯府只能赢,不能输,如今机会来了。

趁着将骑兵运用出神入化的靖安侯横空出世,尚有进取之心,加之我平西侯府精锐步卒,

又施行了瞒天过海之计,

若是还不能打赢那些草原蛮夷,这大乾也该亡。

既然早晚要来这北疆,那不如掌握主动,寻求最大的胜利机会。

这机会转瞬即逝,为父不想错过,今日之流血,为的是日后之昌盛。”

种应安脸上覆盖面甲,不知作何表情,只见他声音空洞,悠悠开口:

“希望此战为平西侯府延寿百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