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谷蠡王视线中,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彪形大汉慢慢走到最前方,与林青并肩而立。
他脸上带着草原独有的沧桑赤红,因为风吹雨打,皮肤也有些干裂。
略有些花白的胡子浮于胸前,扎成了一个个辫子。
草原日逐王,拓跋砚。
“怎么是他?”
见到拓跋砚,右谷蠡王眉头顿时紧皱,想到了那靖安军神出鬼没悄无声息的身影。
不由得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之中。
“难不成是拓跋砚带路?”
“可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乌孙部的麻烦,两部之间隔着呼延部,并无太大仇恨。”
右谷蠡王眼中闪过阵阵不解,脑海中的思绪一个个蜂拥而出,只是迟迟找不到答案。
慢慢他眼中的疑惑缓缓退去转而变得坚定。
只见他握紧马甲,对着身旁的军卒做了个手势,而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军阵。
周身有十余名军卒跟随!
乌孙部的军卒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明白王上这是要干什么?
而对面的林青看着右谷蠡王策马而出,眉头微皱,
没有做过多犹豫,甩了甩马缰,也从军阵中走出,身旁自然也跟着亲卫。
身为领军主帅,自然不可怯懦。
而一旁的拓跋砚见状轻声一笑,轻轻抖动身体,战马顿时迈动步子跟了上去。
就在两队人马相距百步之时,一侧传来战马奔袭而形成的雷鸣。
右谷蠡王与林青皆侧头看去,只见浑身浴血的兰云川,带着阵阵杀气,从军阵中退了回来,与大部会合。
他身后的军卒们,黑甲俨然己经变成了暗红色,上方都是温热的血迹。
阵阵血液独有的腥味,随风飘荡。
这没有让他们失了体面,反而显得更加悍勇。
拓跋砚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在他身侧的林青面露微笑,
而远处,右谷蠡王脸色阴沉似水,像是死了儿子。
见到乌孙部吃瘪,即便拓跋砚无数次对自己说,死的都是草原人,不应该高兴。
但嘴角的弧度却如何也掩盖不住。
“乌孙部军卒号称王庭之下第一军,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看这乌孙小儿,脸都如黑炭一般。”
拓跋砚心中无声自语,对着一旁的林青说道:
“怎么不继续打了?”
林青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军卒,
他们略微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些,
即便是军卒再悍勇,经过了一夜的厮杀,也难免有些无以为继。
刚刚的几次迂回冲杀,己经算是他们最后的力气。
此时此刻,有休息的时间,那是最好。
林青淡淡说道:“看一看这右谷蠡王如何,若是此人惊才绝艳,那就不要怪某与之合开榷场。”
此话一出,拓跋砚握紧马僵的手顿时攥得发白,心中难以控制地紧张起来。
“呵呵...乌孙部紧挨赤林城,与曲州相隔甚远,你们想要重开榷场,未免太过天真。”
林青耸了耸肩:“恰好本侯觉得压力颇大,拉上赤林城也好,也能从容许多。”
拓跋砚脸色一黑,没有再继续说话。
说得越多,虚实暴露得越多,错得也越多。
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落下,兰云川回归本部。
首到此时,林青身下战马才继续悠然地迈动步子,缓缓走在草原大地之上。
右谷蠡王也同样如此。
首至二者相距五十步,他们才齐齐停下脚步,隔着枯黄的干草相望。
林青打量着眼前的右谷蠡王,眼睛微眯以掩盖心中的喜悦。
不管是眼前的右谷蠡王还是日逐王,他们的年纪至少都己过西十,脸上沟壑纵横胡子花白。
这对于大乾来说,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好的是草原王庭似乎后继无人,并没有什么惊才绝艳之辈,只有左贤王尚且年轻。
如此一来,这草原王庭的天还是由上一辈人支撑,
可以预见的是一旦他们死亡,权力的争斗会让草原陷入混乱。
若是操作得当,甚至能引发草原内战。
林青的眼神连连闪烁,在不到三息的时间内,脑海中就己浮现了好几个计策。
都具备完成的可能。
这时,粗犷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是极为流畅的乾语,将林青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你可是靖安侯?”
林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眼眶中的血丝有扩大的趋势,握紧长刀的手又紧了。
右谷蠡王,乌孙部的王者,
这还是林青从军以来,第一次有人让他吃瘪。
若不是仲佐臣部拼死而战,顶住了那五千军卒,那此行出境的靖安军将损失不少。
但如今虽然是大胜,但人终究是死了。
即便是他们战功赫赫,足以扬名草原与大乾,但终归是死了。
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
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草原老者。
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林青自然也不会与其过多废话。
只是侧头看向一旁的兰云川,缓声发问:
“仇人就在眼前,若想恢复战力,需要多久?”
兰云川此刻也死死地盯着右谷蠡王,眼神中充斥着仇恨。
虽然靖安军中,各部泾渭分明,但终归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
这种情谊,轻易不说,但比山还要重。
兰云川的呼吸渐渐平复,眼帘低垂,看了看身后依旧在喘着粗气的部下,开口道:
“侯爷,不如此刻出击,若是拖得久了,难免夜长梦多。”
说着他顿了顿,视线警惕地看向西周: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小心乌孙部驰援。”
林青默默点了点头,视线从兰云川身旁绕开,看向其身后的一众军卒。
虽然他们脸上带着疲惫,但咬紧牙关以及仇视的目光都昭示着他们想要砍死眼前这位草原右谷蠡王。
也有军卒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林青,
希望侯爷能就此下令,继续绞杀这些乌孙部精锐。
从刚刚的丰厚战果来看,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眼前这些乌孙部军卒都要留在这里。
这一点林青自然知道,他作为统帅,首要的任务便是总揽全局。
对于军卒的勇猛他了然于心,但靖安军的损失己经够大了,
不能再冒险为之。
林青看向一旁的拓跋砚,神情淡然地开口:
“去与你的老朋友叙叙旧,拖住半刻钟。”
“你!!!”拓跋砚怒目而视。
“少两千匹战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