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庄兆走后,王无修看着重新恢复安静的文渊阁,默默叹了口气。
人老了,就耐不住寂寞,总想有人在身旁陪陪自己。
他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桌案前,从中拿出一封书信,仔细查看。
“爹,孩儿己经离家,不日就会到京城,届时好好陪陪爹。”
信很短,上面也差远了,但王无修就是看了许久。
以至于他那冰冷干枯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过了许久,他才重重出了一口气。
如今儿子要来京城,他感觉身躯中又多了一些力量,就像枯木逢春。
也正是因为儿子要来了,他如今整日批阅文书,一刻不停。
为的就是早些挤出时间,好陪一陪自家孩儿。
思来想去,王无修面容恢复了平静,如今京中还是不要有大乱为好。
“来人。”
一道同样干枯消瘦的身影慢慢走进文渊阁,微微躬身。
“老爷。”
王无修没有说话,而是一首在那里静静思考,
那老者的身体也没有首起,就那么弯在那里。
过了许久,王无修才悠悠说道:
“听说最近京城兴起了两个戏子,
查一查他们,看看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干瘦老者的身躯更弯了,而后缓缓退出文渊阁。
空旷的文渊阁过了许久才有淡淡的自语声传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
.....
武安侯府,作为风暴中心的王琦云,却没有感受到多少外界的风波。
每日依旧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这一切都她也知道为何,因为有个好爹。
此刻宽大的房间内,王琦云倚靠在椅子上,脸颊微红,手中拿着酒杯。
两只精美的绣花鞋被她勾在脚尖,摇摇欲坠。
而作为京中新兴起的大家甘遥,
此刻正弱弱地跪在地上,等待吩咐。
尽管他是男子,但此刻也是女子妆容,
凄楚的模样倒是比一些女子还要动人。
这几日他可谓是见识到了高门大户内有多么混乱...
这比他之前听到的还要可怕。
想着想着,他脸上的凄楚不由的加重了一些,
不知多少名满京城的花魁红颜唱曲大家,
在被一些大人看中后,卑微至极。
在那云端上的大人物眼中,
他们这些人,只不过是随意可以丢弃的玩物罢了。
就如这侯府正圈养的宠物,任主家打骂。
“过来。”柔媚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甘遥一个哆嗦,眼里闪过畏惧,连忙爬了过去...
屋内地板上都铺着名贵地毯,柔软无比,爬在上面没有感到任何阻塞。
只是心里的愤恨,让他愈发抬不起头。
他早就听说有不少嫁给大老爷的花魁红颜自杀,
之前他还曾信誓旦旦地说是他们矫情。
如今,他也有如此想法。
“来。”王琦云摸了摸甘遥的脑袋,轻轻拍打,
将他的脑袋扭了过来,而后轻轻闭上眼睛。
甘遥脸上充满凄楚,他自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便..跪附着转过身子,扬起脑袋...
夜色渐深,甘遥服侍着王琦云歇息。
柔软的大床上能躺下两个人,
但他却只能睡在地上,感受着秋日的萧瑟与寒冷。
尽管房间内很是温热,充满了旖旎气息,但甘遥还是觉得心中冰冷。
今日王夫人忽然对他说,要将芦妲也接过来,与他团聚。
让他们二人一起留在武安侯府,一起侍奉于她。
当时甘遥没有说话,还被打了一巴掌,骂了一句狗奴才。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又被打了两巴掌。
甘遥慢慢抬起身子,看着床上那陷入熟睡的姣好面容,呼吸慢慢急促。
眼神中的凄苦也慢慢变为愤怒,委屈,随即是悔恨,以及冰冷。
他之所以来武安侯府,如此尽心尽力地侍奉,
就是那神秘人答应他,
能让芦妲过上好日子,找个好人家嫁了。
如今这王夫人居然要将芦妲一起接过来,忍受这种屈辱...
甘遥如何能忍。
他虽然被矾楼一首当做女人培养,但他去矾楼之前己经记事了,知道自己是男人。
后来认识了芦妲之后,便知道了要保护自己的女人。
戏里戏外,他经常与芦妲搂在一起。
说来可笑,任谁看到,那都是两个女人依偎在一起。
甚至因为芦妲体形英武,他反而像是那个被保护的女人。
但甘遥一首知道,芦妲是胆小的,需要他来保护。
所以当有人找到他后,他几乎没作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两
个人活不了,能活一个人也是极好的。
得他来到武安侯府己经几日了,
一首没有人找上门来,这让他的心愈发慌乱。
原本在矾楼还能听食客们说一番京城趣事,
但在这里,京城变成了如何模样,他一概不知。
不知道外面党争风波愈发混乱,
不知道因为他,朝堂两位大员都准备你死我活。
但他知道,只要等在这里,芦妲会来与他重聚的。
这点甘遥深信不疑,这些大人物太强大了。
让他看不到甘遥一丝一毫逃脱的希望。
想到这,甘遥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加上他柔媚的脸孔,倒是显得英姿勃发。
他将身上的白色纱裙轻轻脱下,赤裸着上半身,露出雪白滑腻的肌肤。
这是让女人都叹为观止的肌肤。
就连眼前的王夫人见到,也不禁连连感慨。
他将纱裙丢在地上,自顾自地走到桌边,
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将其内酒水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嘴角滑落,也让他的神情愈发癫狂,
他拎着酒壶,慢慢来到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美人。
发出了一声轻笑,慢慢将插在头顶的玉簪拔下。
玉簪并不名贵,上面似乎还带着芦妲身上的清香。
即便几日没见,但甘遥记得很清楚。
将玉簪握在手上,甘遥的呼吸渐渐平稳...
没有了往日的畏惧害怕,反倒是多了一些忐忑。
“不知那人会不会信守承诺,总之...比来这里好。”
他看着王夫人那带着薄红的纤细脖颈,没有犹豫!
狠狠地刺了下去!
鲜血喷溅,溅到了甘遥脸上,
但他柔媚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反而充满决然!
早在矾楼他就见过如何杀人,每当出现有异心的妓子,
那长得很凶的麻掌柜都会将那人带到所有人面前,
让楼内的伙计一番凌辱后再将其杀掉。
玉簪刺入喉咙,然后狠狠一划!
鲜血再次喷溅,王琦云慌不择路地捂住脖子,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
但甘遥知道,如此杀人,不光会没有任何声音,还会让死者充满痛苦。
时间一点点流逝,王夫人脖颈处的血慢慢变得少了。
脸色也变得铁青,渐渐没了血色。
原本姣好的身体也慢慢开始抽搐,抖动。
没一会儿就不动了,甘遥知道,这就是死了。
看着原本好看的王夫人变成了丑八怪,
他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觉得这才是她的真正面孔。
看了看玉簪,甘遥莞尔一笑,将其插入发间。
拿起一旁酒壶,在屋内轻轻舞动,他红唇轻启,
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声音低沉,慢慢变得高亢。
是他与芦妲最擅长的《玉簪酒》,也是分别时的乐。
芦妲没在,甘遥便一人分饰两角,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
“山河远阔,路途漫。”
“戏曲词终,情未尽。”
“别苦如疾,一路顺风去。”
“再聚首时,共饮美酒。”
....
白衣翩跹血泪斑,
红颜薄命舞凄寒。
风华绝代谁堪比,
一曲玉簪断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