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要夷小兵三族,许经臣立刻进宫。
跪在皇帝面前求情。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你替他求情,莫非是想替他被夷三族?”
“他是臣的兵,是臣没有带好。”许经臣在地上跪得笔直,“臣愿受罚,只求陛下开恩。”
皇帝拿着奏折站起来,走到许经臣面前,“那你说,怎么罚?”
“臣愿以此命相偿。”许经臣话音未落,皇帝暴怒,奏折一把甩到许经臣头上。
“胡闹!”
皇帝用奏折砸了许经臣后还觉得不解恨,转身拿起茶碗要砸。
刚举起茶碗,眼前突然闪过奋勇伯的身影。
皇帝高高举起的手,又落下,“你许家的富贵,是你爹你叔你几个兄长用命换下来的。”
“你的命何其珍贵?却拿去偿一个小兵的命?”
皇帝越说越气,亦有些心疼他的奋勇伯早亡:“但凡你爹和你大哥在一个,我现在毫不犹豫的砍了你的头!”
许经臣垂下头,“臣辜负了陛下。”
皇帝已是意兴阑珊,“下去吧,朕收回成命。但这是唯一的一次。”
许经臣叩首,“臣叩谢天恩。”
转身走了出去。
眼见许经臣出了皇城,副将迎上来:“将军?”
许经臣阻止副将说话,翻身上马,“回军营。”
人必须有弱点!
他今日救小兵,便是将自己的弱点和把柄留给皇帝。
将来皇帝随时可以用小兵的事杀他。
如此,皇帝才能信任他。
晋王虎符被夺,也不知虎符将来是交给他人还是留在皇帝手中。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拥有了私心。
一旦拥有私心,便有了取舍。
骑到无人处,副将赶上来,压低声音问:“我们不用向李姑娘告别吗?”
许经臣摇了摇头,“此生,不必再见面了。”
我答应过你,要还了这条命。
我会拼命推着陆伯舟往那个位置走。
这条路不好走。
十死一生!
所以,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怀里的金簪滚烫,一如他的心跳。
没人知道那一晚,李冰真那句让他还命代表着什么,也许李冰真本人都不知道。
就像没人知道赵阁老的倒台,只是因为有人买了两万斤的盐。
世界上的大事,有时往往是由小事推动。
居住在侧院和听月阁的道士们无声无息撤退,又换了一批新的人进来。
领队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面白无须的男子。
说话很和气,“奴婢姓高,名大喜。”
不仅换了一批新的人,陆伯舟和李菁岚的车夫也换成了高大喜带来的人。
门房也换了。
“还好贴身服侍的没换人。”陆伯舟晚上拥着李菁岚轻轻吁了一口长气。
其实他们也没有贴身服侍的人。
李菁岚更喜欢用赵正义家的和卢升家的做贴身的事。
不太喜欢小丫鬟。
眼见陆伯舟又要翻身,李菁岚死活不从:“明天要早朝。”
陆伯舟有些抑郁,“天天都有早朝的,难道天天都不行吗?”
这不是折磨人吗?
“我就蹭蹭,不进去。”陆伯舟小声说着,手上却不老实起来。
“在哪学的虎狼之词?”李菁岚脸红了。
陆伯舟捂住李菁岚的唇,不让她说话。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蜡烛爆起灯花,噼啪有声……
第二天,陆伯舟还以为刘全家会过来人,但他都到皇城了也没看到刘全家的人。
中午,小内侍过来送食盒,“御膳房里新做的糕点,陛下让奴婢给各位阁老带一些。”
小内侍又打听了陆伯舟的房间,给他也送了一盘糕点。
送糕点时,小内侍飞快说道:“喜是守皇陵的人。”
说完,不等陆伯舟回应,小内侍躬身下去。
高大喜以前是守皇陵的?
也不知道这个小内侍是谁的人,为什么给他送消息。
陆伯舟先把糕点全部掰开,没发现里面藏有什么纸条,这才拈起一块糕点尝了尝。
味道很不错,就是太甜了。
观鱼应该会喜欢。
小内侍回去后向皇帝交差。
皇帝嗯了一声:“消息送到了?”
“回陛下的话,送到了。”
小内侍下去后,皇帝冷冷地看着刘全。
刘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帝冷笑一声,“你的干儿子把话已经传给泽美了。”
“陛下,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刘全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额头冷汗直冒。
“大早上派人去状元府喊泽美起床……若不是高大喜把人抓了,朕还不知道你竟如此能耐。”
“刘全啊刘全,你讨泽美欢心,是想混个从龙之功吗?”
刘全直接吓得尿失禁。
皇帝呵呵一笑,“别怕,朕不会杀你。以后,泽美和你说了什么话,如实报给朕知。”
“是!”刘全身子颤抖,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滚出去洗个澡,这一身骚臭味。”
刘全向后爬,感觉垫在身下的尿布已经湿透了。
他只是一时起了贪心,想要巴结陆伯舟。
回到屋里,刘全跳进浴桶。
在浴桶中无声哭泣。
今天是王永卿结婚的日子,陆伯舟提前一个时辰下班,和周进一起往王家赶去。
李菁岚一大早就领着陆仲玉陆观鱼周团锦去了王家。
王家姐妹几天前就回了王家。
陆伯舟到的时候,新娘子已被接过来。
只等晚上拜堂。
王家置了一个新院子,装饰一新。
陆伯舟和周进还未走进胡同就听到锣鼓和欢快的锁呐声。
陆平领着十几个童生在前院忙碌着,看到陆伯舟和周进来了,忙上前迎接。
“现在来的是南离县的人,京里的一些官员送了喜帖和贺礼。”陆平说道。
陆伯舟点了点头,和周进一起站在门边做迎客。
李菁岚和严馥郁也在后院忙碌着。
王若水和王若兰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处理起事务很利落。
看得严馥郁都有些眼红,暗地央李菁岚:“若将来我生了女儿,可否在你身边养几年?”
李菁岚当即答应:“可以呀。”
严馥郁又压低声音:“这段时间不少人过来提亲,大多是五六品官,也有三四品的。”
现在的王若水和王若兰是进士的妹妹,议亲的都是官员之子。
哪像以前,胡家都敢仗着有钱强娶。
“你哪天有空一起合计合计。”严馥郁笑着说道。
“这没得说,若水和若兰也是我妹妹。她们嫁得好,我也面上有光。”
此时,周团锦在垂花门处看帖子。
听到外面响起鞭炮声。
正往前院方向瞧的时候,陆平急匆匆的跑进来。
“晋王来了!”
周团锦急忙站起来,“我去和嫂子说一声。”
又看到陆平跑得满头是汗,她指了指旁边的糕点和水:“这是干净的,先吃点垫垫。”
陆平真饿了。
抓起一块糕点整个塞嘴里。
“饿死我了,一天没吃东西。”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正准备和周团锦说话时,却已不见周团锦。
陆平在垂花门外站了会,又回了前院。
前院里,老举人逮个空正和陆仲玉讲一道破题。
看老举人讲完,陆平走过来:“先生,我想参加明年的县试,您觉得我可以一试吗?”
老举人老怀大慰:“可以一试。”
陆平又问:“那您觉得我这一科有可能中秀才吗?”
老举人思忖了一下,“有七成的可能。”
才七成?
得努力了。
晋王在陆伯舟和周进的陪同下进了院,左右看了看:“这院子有些小,倒是精致。”
忙着待客的王真彦和王永卿迎过来,上前拜见:“臣见过王爷。”
“新郎官免礼。”晋王嘴角全是笑,仿佛玄铁军虎符被夺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新郎官今天意气风发,瞧着可比中进士那天更精神。”
高大喜也走过来,给晋王磕头,“奴婢给王爷请安。”
晋王低眉瞧着高大喜:“高大喜?你几时从皇陵回来的?”
陆伯舟转眸瞧了一眼晋王。
这时,李菁岚领着所有女眷过来给晋王磕头。
所有人都跪下。
唯有陆观鱼站着犹豫了几秒才跪下,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晋王走过去,笑着拉起陆观鱼:“哭什么?”
陆观鱼的泪水掉落,小手轻轻拉着晋王的衣袖,并用晋王的衣袖擦了下眼泪: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道士伯伯了,你送我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有说声谢谢。”
“谢谢道士伯伯。”
晋王心底一处柔软的地方被击中。
轻轻地笑了笑,“我这不是站在你面前吗?”
然后,陆观鱼又说:“但你的东西我不能要,我要全部还给你。”
晋王心底的那处柔软被锥子扎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打过我大哥。”陆观鱼声音很小。
“欸?不是……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大哥?”
这话题要命啊!
晋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