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舟回来了?
正在吵架的官员们同时住嘴,朝着殿外看去。
殿外缓缓走进一个人。
阳光落在陆伯舟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陆伯舟没穿官袍,头发蓬乱,脸颊深陷,走路时跌跌撞撞。
手中的包袱随走动轻轻晃动。
进殿后,行三跪九叩之礼。
三跪九叩行完后,正好走到奏对的地方。
“臣,陆伯舟,叩见陛下!”他一字一句,声音极为清晰。
“爱卿平身。”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他的轻叹声,“爱卿怎憔悴成这样?”
陆伯舟站起身,如实回答,“谢陛下龙恩!臣妻失踪,臣忧心如焚,在城外找了数天。”
皇帝再次轻叹,“爱卿今日回来,可是找到了?”
陆伯舟抬起头,看着坐在龙案后的皇帝。
曾经。
皇帝对他很好,很温和。
在他送经书时会和他聊上几句,询问他的生活。
偶尔嘘寒问暖,他便以为这是爱护了。
陆伯舟敛下眉眼:“令陛下担心,臣不胜惶恐。幸得陛下护佑,臣终于得到了消息。”
“哦……”皇帝随意的应了一句,然后眼睛猛地睁大,“有消息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虎目看向陆伯舟,“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从当铺来的!”陆伯舟把手中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有人当了臣妻子的衣服和臣给妻子打的首饰。”
陆伯舟说着,以手加额拜了下去:“臣恳请陛下赐下手谕,臣要接回吾妻。”
皇帝盯着地上的包袱,手指攥紧扶手。
殷知海震惊至极,先是看了看陆伯舟,而后看向皇帝。
陆伯舟为了李菁岚,竟敢在朝会上逼君?
殷知海一时间豪情万丈。
他殷知海不敢反抗君王,有人敢反抗!
果然是年轻血性,好一个男儿郎。
殷知海出班:“李娘子失踪十来天,今天终于有了确切消息。陛下,这是喜事!臣为陛下贺,臣为陆修撰贺。”
眼见殷知海出声,不明真相的大臣们出声恭喜:“恭贺陆修撰,愿陆修撰今日能接回妻子。”
略知一二的大臣在听到陆伯舟向皇帝讨手谕时已明白,心中全是愤怒。
祸不及家人!
祸不及家人!
祸不及家人!
今日皇帝能这样对待李菁岚,明日就能这样对待他们的妻子和女儿。
他们必须配合殷知海援助陆伯舟。
一时间,朝堂中满是恭喜的声音。
此时的满朝文武仿佛起了什么奇妙的反应,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就连那些刚刚正在吵架的大臣们也放弃了彼此的争端,齐声祝福陆伯舟。
陆伯舟伏在地上没起来,却口齿清晰:“臣请陛下赐手谕。”
皇帝紧紧攥着扶手,脸上缓缓浮出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只在唇角:“这是好事,朕岂有不允之理?刘全!”
刘全听到喊他名字,吓得浑身一激灵,跪倒。
“陪陆爱卿一起去接人,要安全地把陆爱卿的妻子接回来!这是朕的口谕。”
皇帝说完。
站起。
“朕乏了,退朝!”
隐约知道怎么回事的刘全瘫倒在地,满脸惊恐。
陆伯舟将手高举过头顶,“臣一定谨遵陛下圣意,安全接回妻子。”
他并没有立刻站起,而是从包袱里拿出东珠簪子,轻轻插在发间。
“菁岚,等我。”
站起来,朝着殿外走去。
刘全想爬起来,却一屁股坐回地上,他咬了咬舌头,疼痛之下终于得了一点清明。
垂着头,沿着大殿的墙角绕出门,跟在陆伯舟身后。
这一路上,刘全感觉所有人都在看陆伯舟。
陆伯舟却是面容沉静的向前走,一步也不曾回头。
走到皇城门口,熟悉的声音响起。
“状元公这是去往何处?”
刘全猛地抬起头,却看到明明该在家里照顾猫的晋王负手站在玉带河边,静静地望着陆伯舟。
“去接人。”陆伯舟抬眸回望,望着这个以乌有先生身份在他家住了两次的晋王。
晋王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马:“此马脚程快,送给状元公。”
陆伯舟看了一眼骏马,拱手:“多谢。”
他翻身上马,拉紧缰绳。
晋王抬头仰视陆伯舟,将手放在胸前,轻轻一拱:“一路顺风。”
“驾!”陆伯舟一夹马背,骏马狂奔而起。
刘全向前走了半步,哀求似的看着晋王:“王爷……”
晋王耷拉着眉眼,“状元公不是骑过
来一区马吗?咋地,你还想爷给你牵过来?”
“欸欸,是是是是。”刘全爬上陆伯舟骑来的那匹马,追赶陆伯舟。
眼见陆伯舟的身影越来越远,晋王袍袖一甩,朝着皇城走去。
来到书房时,皇帝正在看奏折。
晋王能从皇帝微抖的眉眼中,看出一场正在酝酿的风暴。
晋王走到龙案前:“臣见过陛下。”
皇帝哼了一声,“你家的猫不是今儿病了吗?”
“不是病了,是生了。”晋王绘声绘色的讲起家中老猫生产的事情。
“别人家的猫都是生一群,独它只生了一个,那叫一个宝贝。不住劲的舔毛,一刻也不舍得停。”
晋王从内侍手中接过茶碗,端到皇帝手边。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爱子乃是天性,这点是共通的。”
听到这句爱子,皇帝的怒火终于宣泄而出,夺过茶碗扔到地上,“奈何朕一腔明月,只照了渠沟。”
皇帝这一发火,书房中所有内侍都吓得不敢动。
晋王勾手唤过一个小内侍让他把地面清理干净,又看向皇帝,“不就是孩子们不听话,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我家宁国和郑国小时候踩着我肚子要拔我胡子,我都没生气。自己生的能怎么办?哄着呗!难不成真要一天打三顿?”
“这能是拔胡子的事?”皇帝有点难过,声音哽咽,“朕,……”
他连说了好几声朕,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走走走走走……”晋王走上前,拉住皇帝的袖子,“我陪你去钓鱼。”
“钓什么鱼?朕这会想杀人!”皇帝被晋王扯着袖子,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书房外走。
“一会把鱼钓上来,当场大卸八块。”晋王朝内侍示意了一下。
内侍们急忙通知御花园做钓鱼的准备。
等皇帝与晋王来到湖边时,鱼铒撒好,鱼竿放好。
晋王坐在一个略矮些的马扎上,“今天看看咱们兄弟俩谁钓的鱼多。”
湖面宽阔,微风吹拂,荡起涟漪层层。
皇帝看着岸边的垂柳,心境突然好了起来。
“哥,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御花园里钓鱼的事吗?”晋王突然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哥,把皇帝拉回了少年记忆。
“你心情浮躁,每次不等鱼上钓就拉鱼竿。”
皇帝说到这里,突然气消了,“罢了!罢了!朕前世该他的。”
晋王笑着:“儿女都是债啊!”
远处,一个明黄色身影缓缓朝这里走来。
“父皇。”
太子看到皇帝和晋王都在,眼睛一亮,朝着这里走来。
晋王站起来,向太子拱手。
“王叔也在。”太子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晋王,然后坐到皇帝身边,“钓到鱼了吗?”
皇帝先伸手替太子理了理衣领,又触了触太子的手,“天气渐冷,记得加衣服。”
“是,儿臣今日穿得不薄。”太子说着话,目光越过皇帝看向晋王。
晋王垂着头,缓缓坐回马扎,却始终不看太子一眼。
不与太子说话。
南门外。
玄铁军军营。
陆伯舟跳下马,“奉陛下口谕,来接人。”
“陪陆爱卿一起去接人,要安全地把陆爱卿的妻子接回来!这是陛下口谕。”
陆伯舟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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