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在宜苏修联分社的调研，陆远一行返回下榻的宾馆。这是一座小城，条件很是有限。

唯恐招呼不周惹陆远不悦，牛经纬对此忐忑不安。他本质上是个好人，就是文官做久了难免官僚味太重。老陆一行那都是整天风餐露宿惯的主，随便哪个角落卷巴卷巴都能歇息，有床已经很幸福。

当晚景绣和苏牧一起上门。陆远行程比较赶，恐怕来不及出席他们的婚礼，因此说什么也要先送上喜糖。

陆远见两人神色紧张，大概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先让陈飞吟和杨令仪离开，他单独和这对小夫妻谈话。

“说吧。”陆远招呼两人坐下，“什么事？”

苏牧结结巴巴说不上话，他一直都是老实孩子。还是景绣比较上道，她一把抱住老陆的胳膊，摇来摇去的哀求：

“班长，嘤嘤嘤！求求你饶了大狗吧！”

“班长，嘤嘤嘤！我知道你对我好，对吧？”

可怜巴巴的样子，还要努力卖萌。

正如陆远了解到的那样，苏牧在当年的灵根检测中确实有违规行为存在。

随血税军回归后，苏牧得知宜苏舞弊案爆出，就觉得大事不妙，他知道修联很有可能追究此事。

当时景绣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可以找陆远帮忙。陆远位高权重，苏牧本人一路也立下赫赫战功，无论谁来处理此案，都会给陆远几分面子。

保下苏牧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怜的新婚小夫妻压根没想到，修联派来处理此案的，竟然是陆远本人。

这就麻烦了。

如果是其他人，陆远可以帮忙说情。但是陆远本人的话，两人不但失去了最大倚仗。而且为了避嫌，反而很可能拿苏牧开刀。

否则处理其他人的时候，苏牧就会被拿出来说事。都是作弊，凭什么他没事我有事？

两人傻眼了，只好借故过来跟陆远求情。

陆远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问：“苏牧，你本身真元天赋也不低，是什么原因让你铤而走险呢？给我说说吧。”

“唉……”苏牧提到这个就叹息，“还不都是给卷的吗。”

苏牧在中学时一直成绩优异名列前茅，奈何周围不断有同学报名高价灵根培训班。苏牧自己还没急，他爹妈先急了。整天听说谁家谁家的孩子花了多少钱，真元又涨了多少，作为父母，怎么可能不着急？

学校环境摆在这里，人人都这么干，你不做的话就会落后。苏牧没办法，硬着头皮被父母送到一个所谓的包过班中。

他在包过班喝了一大堆药，真元没见涨，倒是觉醒了灵药治疗的天赋，也是没谁了。

陆远点点头，果然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

苏牧说完之后很是担心的盯着陆远看，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就看政委的想法，他自己倒没什么，就是担心拖累景绣。

老陆拍拍他肩膀：“好了苏牧，别瞎想，你不会有事。李桃不在了，我就是你的班长。”

又把景绣拉过来，让两人站在一起，仔细端详一番觉得确实很般配，这才继续道：

“你们俩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对待彼此。”

“新婚愉快，去吧。”

小夫妻两人千恩万谢的离开。

陆远目送他们离开，有些怅然若失，良久之后，拨通唐雍的电话：“宜苏舞弊一案我这边已经了解清楚。”

“进度很快嘛，决定怎么处理？”电话那边唐雍问，“要抓人的话不用你动手，我这边下个命令就成。”

“我决定不处理。”陆远回答。

这个回答让唐雍有些不悦：

“怎么？里面有你的人？”

“陆远，这件事交给你是考验你。随便一个熟人说情都能让你改变主意，那改革还怎么推动？你就这么经不起考验？”

唐雍苦口婆心，显然他对苏牧的事情不是一无所知。

陆远这边道：

“老唐你误会了，我不处理是因为解决不了问题。民众想成为修士，想让子女拥有更美好的生活，这是人之常情。”

唐雍沉默片刻：“但如果不解决，我担心修士选拔制度很快会名存实亡。”

天赋是上天给予平民最珍贵的礼物，因为这份礼物可能落到任何人头上。所以哪怕最穷苦的家庭，也可能因为子女成为修士而一步登天。

这是神州社会得以稳定的根基，也是平民能站在修士面前的底气。哪怕我不是修士，可我的孩子却有可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大修士。

现在在神州全境兴起的非法修炼机构，正在破坏这一根基。别以为现在的所谓包过班都是小打小闹，那是高等玄修还没有进场。

一名高等玄修，有一百种办法让考生的真元总量超过三百，而且仪器还检测不出来。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平民的子女，哪怕再有天赋，也不可能拼过修士的子女。

此风如果不尽快遏制，那么很快整个神州的修炼将门阀化，平民的子女永远是平民。

唐雍担心的是这个，而不是几个考生喝药水喝到撑死。

“我知道你的担忧。”陆远说道，“我有些自己的想法。”

“说说看。”

“开放全民修炼。”陆远解释，“把所有最优秀的基础修炼方法，向整个社会公开。”

唐雍点点头：“很好，你疯了。”

基础功法的法权数量很高，但再高也架不住全民修炼。前几个月天虞刚刚发生过。有工厂主为了个人利益，将《先天功》印刷了四十万份。先天功原本是非常优秀的基础功法，可因为习练者太多造成秘密等级降低，最后只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

如果按照陆远的思路改革，那等于说整个神州的基础功法几乎全部失效。

“但并不会完全失效。”陆远继续，“畲郡的先天功事件我有跟踪了解，有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陆远发现，尽管四十万人修炼同样的先天功，同样的只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但是个别人的练习效果，就是比其他人要好。

通过对这些人的研究发现，他们原本就有修炼的天赋。

“也就是说，在公平修炼的前提下，有天赋的人总能脱颖而出。”

唐雍担心修士的门阀化，是因为修士掌握着平民无法知晓的基础修炼方法。

唐雍的思路是严格纪律，杀鸡儆猴进行震慑。

陆远的思路是釜底抽薪，将基础修炼方法全部公开。那么修士家庭所倚仗的最大优势就没有了，所有人又回到同一起跑线，非法修炼机构也没有了存在的空间。

代价是，神州1-2品修士的强度将随之大幅降低，毕竟公开的主要是这些人正在修炼的功法。

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