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持续响着,我刚睁开朦胧的双眼,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一块漆黑的木板压在我的身上,从底下的缝隙朝外看去,我见到了燃烧着的大地。
我不明白这里是哪,明明我刚才还在下棋来着,就在那片安静的花园内。
带着疑惑,我决定将身上的木板推开,可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撑起木板。这并不是我的身体,我是这么认为的,不然单单一块木板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于是凭借着“我可以的”,这样的信念,我使尽全力一脚踢在了木板上,将其踹开了一边。接着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木板就挪开了那么一点点的空间,我却趴在地上硬是挤了出去。
我来到了外面,在这里我见到了灰蒙蒙的天空,还有燃烧着黑烟的,布满了尸体的大地。
脸上痒痒的,我下意识抹了抹脸颊,原本我以为是汗水的液体却绽放着殷弘的色彩。我好奇地伸出手指放到了鼻尖前,这液体十分刺鼻,如同生锈的铁块,其中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地腐烂味道。
“大人,这里发现了一个小孩!”
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呼叫声,随后我感觉到脖子一紧,我整个人腾到了半空中。在我的呼吸变得急促的同时,我的双脚又慢慢踏到了地上。接着后面的那人推了我一把,他没有礼貌的举动害得我险些摔倒在地。在踉跄了几步后,我勉强站稳了脚步,随即我见到了一名身材臃肿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得和肥猪一样,哦,不对,准确来说他的脸肥得和猪头一样。已经下垂得脸颊上是两颗一大一小的豆豆眼。他的嘴角上留着两撇小胡子,活像是一条哈巴狗。
猪头哈巴狗居然靠近了我,他的举动令我害怕,隔着半米,我甚至都闻到了他的口臭。
“哟?这位看起来就是?”猪头弯下腰和我对视了一眼,他抹了抹自己的那两撇小胡子说道:“把他和刚才抓到的女人关起来,我要带他们去王城,这下看他出不出来。”
可就在猪头刚说完话,一支我从未见过的部队赶到了现场,带队的骑兵朝猪头这方喊道:“给我住手!你们知道刚才袭击的是谁的人马吗?”
“不用理他们,斯雷塔!”猪头朝我身后的男子喊道:“你给我去阻止这支部队,不能让他们坏了我的好事。”
我眼睁睁看着这名叫做斯雷塔的男人带领着周围的部队与骑兵们交战了起来。他们完全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就在瞬间发动了攻击,一点谈和的余地都没有。
耳边持续响起了战马的鸣叫声以及奋战之人临死前的嚎叫。他们这些家伙让原本殷弘的大地变回了通红。我驻足在原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可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的女声打搅到了我欣赏这场战斗的美妙心情。曾经在我梦中出现出多次的紫发女士跑到了我的身旁,看到她带着几道伤的手臂以及最后后方追赶过来的士兵,我明白她是死命挣脱了士兵的束缚后赶到我的身边的。
“明明你可以走的,没必要来找我。”我刚想开口对她这样说,可没想到她却一把将我抱到了怀中。
我看着她奔跑着,就光脚踏着黑色的淤泥。那原本华丽洁白的长裙沾满了黑色的物质,随着它越来越污浊,我的耳边也响起了女子疲惫的喘息声。她的脚似乎也受伤了,跑起步来一扭一扭的,一副即将快要坚持不住了的样子。
慢慢的,她的体力开始不支,她带着我来到了一处悬崖边,这里已经是死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雅,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女子说着将我放到了地上,她指了指附近的岩石对我说道:“就趴在这里,看到妈妈带他们走后,你再出来,一路往南边走。就可以到家了。”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在悬崖之上见到了那群鸟。它们是白色的,是自由的。它们展翅便可随意脱离此地,但我不行。我无法像它们那样随心所欲。我也记得她曾指向那群鸟对我说,鸟群每到这个季节就会飞向南方,因为南方是它们出生的地方。我只要跟着它们,便可以回到家。
我站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女子,她可比我高大多了,但这只能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女子弯下腰靠近了我,我能感觉到她抽泣时的呼吸,她在我的耳边喃语了一声,其中的内容似乎是要让我记住她或是什么爱我之类的话语吧。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我看着女子跑开了,她将赶来的士兵吸引到了悬崖边上。慢慢地,他们变为了灰蒙天空之下的一排黑点,随着风一吹,我一眨眼便再也看不到代表女子的那个黑点了。
“妈妈?”我迈开脚步朝着悬崖边上跑去,反正这只是我的一个梦,就算跑过去了又会怎么样呢?难道他们能在记忆里杀了我不成?
“哎!那个女人跳下去了!现在怎么办?要下去找吗?”,“这里到下面可有数百米,掉下去肯定死了,快点去找那个小孩!”
“喂!别找了,我就在这里。”我赶到悬崖
便朝着士兵们喊道:“你们,快点报出自己的身份来!”
“不是吧?一个小屁孩居然会说这种话?走路都还不会吧?”士兵们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但我知道这段记忆是我想象的,当时的场景并不是这样,事情也不会像我想的那般发展,不得已,我又让它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塞德大人,我们抓到他了。”士兵们将我扛起后来到猪头哈巴狗的面前报告道。
赛德吗?这个名字,我记下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此人的名字挺熟悉的,于是我再次改变记忆向猪头询问道:“赛德?好熟悉的名字。你是阿罗特的宰相对吧?我是不是在哪段历史中杀掉过你?”
赛德听了我的话后,他那张肥脸不停地抽动了起来。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我这样一个小孩会说出这般话语。我正想象着他又该如何应对我的问题时,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些不知名的变化,在我放任它随意飘动的情况下,它进入了第三条轨道。这段记忆不是我小时候的,也不是我幻想的,而是未知的。
画面也产生了撕裂,我见到了一座要塞,在石座之前,被一剑被穿破了胸膛的赛德对我说道:“你们这帮叛军,总有一天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会变得和我一样。你想要拯救他们?起码得赋予他们生存的权力吧!”
两条记忆中的赛德重叠到了一起,他们一同说道:“给我把他抓起来,带到王城去!”
“喂喂喂,现在你们可是在我的梦里啊。你们还能够抓到我吗?”我眯起双眼看着眼前的这群大人们,如今的他们就如同蠕虫一般让我感觉可笑。
可是,在我说完话后,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得一闪一闪的,士兵们失去了他们原本的颜色,一个个化为了黑影,我知道梦即将要醒了,如果我再不杀了他们就来不及了。可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易地逃走。
我微微俯下身子,伸手抓住了腰间的长剑,即使我知道那并不是龙牙,但我还是使劲将他的样子给想象了出来。一挥剑刃,龙牙的光芒割裂了黑影的爪牙。所有的黑暗崩碎成为了碎片,它们消失在了灰蒙的天空下。梦境稳定了下来,我也不会如此轻易醒来了。
我收起了不会说话的龙牙,看向悬崖的底部,我见到了无尽的黑暗,它们如同黑夜中的波涛一般在未知的深处涌动着,在它们身上我找不到不同于黑色的颜色。
鸟群再次从悬崖上飞过,我又回到了这一刻,这次,我以我的能力帮妈妈报仇了。可这还远远不够,我决定了,在我醒来之后,我要去寻找他们,赛德,斯雷塔。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这就是汝想要的,让所有人都幸福吗?”
梦中那熟悉的女声再一次响起了,我知道她一定会过来,但没想到是在梦境的结尾。
我睁开了双眼,原本灰蒙的天空此刻变得透亮无暇,就连先前周围的环境也变了,悬崖与黑暗化为了虚无。不过这种转变经历得多了,我便不再像最初那般感到惊奇,反倒是安然地躺到了虚无之中。
“差点忘了,我绝对不能让大家重蹈覆辙了,我必须得。。。我不能让别人经历和我一样的事情。”我向女声说道:“但在实现大家的幸福之前,我必须得去将那些不配拥有幸福的人给铲除掉。你知道的,相比起别人,我更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没人可以责备我,你一样也不能。”
正如我所说的,鲜血从我的手掌中溢出,顺着指间的缝隙滴落到了虚无的地面上。我深知自己无法拯救任何人,可梦里什么都有,有大家,有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因此我宁愿留在这里与这团鲜血为伍。
女子的声音在那之后消失了。
“即使这个世界只处在梦境之中,难道也要我弄脏自己的双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