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的伤痛,使母女俩几乎一夜没睡。孩子不住地哭闹着,一个劲儿的嚷着手疼。而凌姗她只能心疼地陪着流泪。
凌姗满以为昨晚金大雄一定会回来。金大雄视秀秀为掌上明珠。
赵昕昨晚上告诉凌姗说他已经给金大雄打了电话。那既打了电话,女儿烫伤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不回来呢?
然而,金大雄却真的就没有回来。
秀秀问她:“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看秀秀?是爸爸不要秀秀了吗?”
凌姗真的无言以对,她的心都在颤抖!
凌姗几次摸起床头的电话欲找金大雄,可一想起那个女人,又每次都放下了电话.
强扭的瓜甜吗?
一个男人可以放弃自己的老婆另寻新欢,可他真就那么狠心连自己的女儿也放弃么?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就有如此的魅力?
失望。还是失望。
当然,凌姗不知道电话消息是被那个女人给压下了。
凌姗真的很伤心。
如果说上次她提出同金大雄分手还是出于一时激动的狠话,那么孩子烫伤都不回来看这件事,确实使凌姗的心彻底的凉了。
既然他对女儿都能如此,那么对自己就更不能抱任何幻想。
这一夜,凌姗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问题。
早饭过后,秀秀吃了止痛药,便躺在床上睡着了。为防止秀秀翻身碰到伤处引起剧痛,凌姗就一动不动地一直在床边用手拉着女儿的胳膊。
时间就这样艰难地一分一秒地度过。随着疲劳和困意悄悄袭来,凌姗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金大雄开门进屋都不知道。
金大雄来到她们母女跟前,站住了脚。他先仔细地看了看女儿的伤。
看着还拉着女儿胳膊的凌姗,心里滋味很不好受。
女儿的眉头紧皱着,还不时微微地抖动着。
大概是伤痛的原因吧;
凌姗头发蓬松,脸色也很苍白,嘴唇干皱,两眼泡发红,有些浮肿,隐现出过多泪水浸泡的痕迹。
仿佛这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触景生情。
想想自己所做的一切,想想那天晚上两人彻夜不眠,再想想和赵昕的谈话,金大雄内心深感内疚和惭愧,对不起女儿和妻子。
可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本来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一对恩爱的夫妻却被自己给毁了!
想到这,金大雄悔恨得流出了眼泪。
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这娘儿俩个,不知过了多久。
桌上的那张老照片重新进入了金大雄的眼帘。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相框,轻轻地用手拂着上面的玻璃---其实那上面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凌姗每天都擦,不止一次地拿起它看。
这就是当年的凌姗吗?
那时的她是那么纯洁,可爱.她的嘴唇是那么红润。
这就是当年的你吗?
在浓浓的两道英雄眉下,那两只杏眼圆瞪着,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远方,那副小拳头还紧紧的攥着……
金大雄看着照片,耳边不禁响起了当年的声音:
“大雄哥,你真的是我的好哥哥,你要是我亲哥哥那该有多好啊?”
“姗姗。我就是你亲哥呀。以后谁要是再敢欺侮你,我就把他给打扁了!”
“哥,你真好!”
“姗姗,问你件事呗?"
"问吧。"
"等咱们都长大了,那你给我当媳妇行吗?”
“行啊!哥,那我就给你做饭,洗衣服……嘻嘻嘻嘻……”
“……”
耳边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泪水已经蒙住了金大雄的双眼。
回忆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
那年,凌姗在老孤院,因为父亲赴朝作战,与部队失联受到迫害致死,才六七岁的女孩子竟然也被孤儿院的造反派们给关进了"牛棚"。
是老校长心疼凌姗,想办法帮她夜里逃了出来,由金大雄在外面接应。
这会儿,金大雄的脑海中正闪现着当年背着小凌姗逃难的镜头……
那是多么纯洁,多么难忘的记忆啊!
照片上的小凌姗很不高兴,是刚刚哭过的缘故。那就是被卢非这混小子给气哭的。他经常去借凌姗的学习用品,可借了总是不还。可那次,卢非把凌姗的圆规给弄坏了,害得凌姗好顿哭。最后还是金大雄给凌姗出了气,卢非才答应赔凌姗一个新的。那照片就是金大雄替凌姗收拾了卢非后,一个正在学校采访记者给拍下的。
想着这些往事,金大雄的心在不住地翻腾着。
金大雄索性蹲下身,单膝着地.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包着纱布的小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伸过去撩着凌姗垂下来的头发…
即使金大雄的动作再轻,也还是惊醒了凌姗。
她“激凌”一下抬起头,睁开眼睛叫了声:“秀秀!”
“是我。”
金大雄抓住凌姗的手低低的声音说.
凌姗这才看清面前的金大雄。
她沉吟了一下,这才淡然地笑了笑,才声音低低地问道:
“……昨晚上怎么没回来?秀秀闹着一个劲儿的叫着找爸爸,疼得几乎一夜没睡。”
“……”
金大雄没法告诉凌姗说是咪咪没有告诉他赵昕打电话的事。所以,便语塞地打了个混儿。
他岔开话问凌姗:
“伤得重吗?要不要去城里看看?小女孩,可千万别留下疤呀!”
凌姗一边用手轻轻地抚着秀秀的头发,一边说:
“医生说不会留疤的。好在水瓶里的水不很热,不然可就更惨了。”
凌姗说着站起身来,侧身坐在床边,低着头摆弄着手指想心事,不再和金大雄说话了。
屋里的空气又一次在渐渐地凝固。
为解开这个闷局,金大雄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凑到凌姗的面前。
他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想展开手臂去拥抱一次凌姗,表达一下自己的惭悔心情,但又怕遭到凌姗的拒绝。
于是,刚伸出的双手就又停住了。
"我…"
“找个时间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金大雄木然却站在那里,仿佛没听见凌姗的话。
又一阵沉默。
还是凌姗终开口了,声音依然还是那么低缓,语气还是那样的平和。但是那每一个字却都重重地砸在了金大雄的心上。
男人的心也有颤抖吗?!
有。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忏悔压得喘不过气还无法摆脱的时候。
终于,金大雄鼓足了勇气,是挣扎,也是乞求地对凌姗说出了三个字:
“我不离!”
声音也很小,也很平和。显示出金大雄的深思熟虑。
凌姗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她早就有所准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指插进蓬乱的头发中,慢慢地梳理按摩着头皮,以缓解渐渐重了的头痛。
两个人各自在考虑着。
又过了一会儿,凌姗才又缓缓地低声说道:
“何必呢。不离,只能使大家都痛苦。离了婚,她要真能嫁给你,这不就圆了你的梦么?你们可以继续挣大钱,花天酒地,再生上几自己的孩子,这不是万全其美么?"
"别挖苦我了。"
"呵呵。"凌姗淡淡一笑:"我已经给你机会了。可你不珍惜,前脚海誓山盟和她断绝关系,可一连几个传呼你就背信弃义。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
"姗姗,我…"
凌姗一摆手:"打住。"
她打断金大雄的话继续说:"金大雄,不用为难了。长痛不如短痛。真的,我己经没心思也没必要再和她斗了。她也不佩。回头细想想,人家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我连自己的爷们儿都管不住,还找人家斗什么?是啊,这种事,不会是一厢情愿。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所以,我想好了,既然抓不住你,还不如把你放开。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秀秀这呢你放心,我带她没问题。我会把她抚养成人。没你,我们娘俩儿照样能过得很好。”
"至于家里财产呐,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房子是学校的公产,存款就那么一点。你看着办。"
凌姗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不禁又轻轻地抽泣起来。
"别瞎琢磨了,我说不离就不离。"
终于,金大雄以最大的勇气,不顾一切地把凌姗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
一辆面包车开到学校的教学楼门口停了下来。
随着车门被拉开,那8个去城里募捐被派出所请去的“志愿者”们,先后一个个地钻出了车门。
此时的他们可不是白天在站前广场上那种谈笑风声丶大义凛然的样子,倒却有点像一群斗败了架的公鸡,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小心地挪动着脚步,甚至连自己的那双手都不知该放在哪儿了。
这时候如果测一下他们的血压或心律,那一定都会有大变化。
——不是同学们胆子小,而是他们都认识到了这问题的严重性了。
而这种严重程度,已经不只是初二(1)班能否再保住流动红旗的事了。
然而更让他们闹心的,是这一次事件,又把凌老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