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军营谢勉幄帐中。
谢勉和陈晞回到住处,谢勉注意到陈晞在路上就一言不发。
天色已晚,幄帐内蜡烛昏黄,投下两人深深的影子。两人默默地坐在幄帐的坐塌两侧,饮宴岂是简单的吃吃喝喝,他们必须揣摩其背后的意思。
陈晞双眉紧锁,深情浓重,自己的脑子里装满不安和疑虑。
结合被人下毒的顺国世子梁辛,牢狱中的蔺相之女蔺阅,整件事情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此时沈暮白做邀自己与谢勉,不是明摆着作妖?凭借着沈暮白的钟情,谢勉自然周全无恙。那这块板上的鲶鱼除了自己,还会有谁?
他必须在今夜把这几件事情全部串联在一起,窥见端倪,才有机会尽可能保全自己。
谢勉看向陈晞,眼中也同是忧虑。看陈晞陷入沉默,谢勉知道陈晞又岂是缄口结舌之辈?谢勉不知全貌,也猜到了其中凶险。
恶虎尚且食子,他陈晞与沈暮白无骨肉相连,更无男女之情,何谈恻隐与怜惜?
母亲一跃成为令国继后,自己本就与沈暮白的关系如履薄冰,判若水火。这次若沈暮白顺势向他下毒手,也是情理之中。
谋害皇子,是重罪中的重罪,他并不认为她会如此糊涂!
但她恐怕做得出任何事情…
谢勉从坐榻处起身,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对陈晞的担忧和不安,“小晞,你是担忧皇太女此番会借着饮宴有所图谋吗?”
与平日不同,陈晞闷葫芦一般。
陈晞无法将他所悉和盘托出,谢勉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面对谢勉,自己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我不能确定。”
陈晞真诚地看着面前的好友。
陈晞顺势说出了因为顺国世子梁辛近来祸端,自己所产生的顾虑。
“梁辛虽已无大碍,但下毒的贼人并未抓到。隐患始终在这军营之中,垂垂危矣!”
对于陈晞这种不祥的预感,谢勉完全能够理解。站立在一旁的谢勉叹了口气,他知道陈晞说的并不无道理。
“我们必须处处小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陈晞固然知道在令国的沃土,唯有自己最可靠,旁人又如何保全得了他?即使知道谢勉的撑腰并不能改变分毫,陈晞打心里感激谢勉。
“谢兄,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陈晞也起身,拍了拍谢勉的左肩。
“从今夜到明日饮宴前,小心我们的幄帐被添了不干净的手脚,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谢勉也点头同意。
皇太女沈暮白幄帐中。
皇太女的请帖已下达,女宫何蓝刚刚知会过粱国世子谢勉,便回来复命。
侍卫长陆宁安带着皇太女嘱咐所需,总算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到。
这厮,何蓝、陆宁安正在幄帐中等待沈暮白的下一步指令。两人都不敢多嘴,只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在坐榻处,沈暮白思索着时不可待,到了果断采取行动的时候。
对于赶到的陆宁安,自己暗自松了口气,但还远未完成。
自己并不希望将太多细节透露给何蓝与陆宁安,必须慎之又慎。
“陆宁安,东西先给吾。”
沈暮白漠然不动道。
陆宁安慌忙从衣服内衬中,将仔细包裹的物件递给沈暮白。
进入军中前搜查抄身无可厚非,在皇太女的特赦下,陆宁安入营才得以免去障碍。
“殿下,务必小心!”陆宁安继而道。
陆宁安知悉此物,何蓝晓得牢狱隐情,但来龙去脉和发展只掌握在自己一人手中。
即使两人为自己心腹,多一人知道便也多一份变数和威胁。自己用眼光扫着陆宁安和何蓝,“不该知道的都不要多问。可知?”
“是,殿下!”两人齐声道。
沈暮白让何蓝着手安排下去,翌日在谢勉幄帐的小范围饮宴。
以往的计划皇太女都会通风,此番秘而不宣,想来也是兵行险招。
何蓝和陆宁安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出于对皇太女的忠诚,他们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面对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沈暮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她亦势不得已,陈晞必须牺牲。
他是她的仇敌,但自己从未双手沾血,也不想与杀戮沾染分毫。
可是自陆宁安将她所要的物件带到军营,便是这场赌局的开始。只愿某日的陈晞冤魂能得到告慰罢了。
沈暮白劝慰自己,这是为了令国的大计,必须完成。
陆宁安和何蓝走后,沈暮白在幄帐内,不停来回踱步。压抑自己内心不停冒出的焦虑和心乱如麻,现下更需要的是谨慎,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下一步,谢勉会在陈晞的钩吻下毒发,但众医官们已有救治顺国世子梁辛的经验。
小剂量的作用下,毒物亦不会对谢勉有太多伤害。因陈晞与谢勉同住,陈晞的细软中会搜查到遗留的毒物。人赃并获情况下,陈晞谋害世子的罪责难卸,她的困
局能解。
于是明日的小聚,谢勉、陈晞与自己,三人成行。自己将借着佳肴款待两位,一切将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肖想着无论谢勉和陈晞,都不会太过痛苦吧。固然如沈暮白跋扈恶毒,但她诚然无法视人命如草芥。
困扰踱步中,自己无意地撞到右手手腕,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了下来。
割伤自己的是摆放在幄帐内,大且尖锐的野猪牙,是副都指挥使郑崇礼送上的狩猎战利品。
“嘶~!”,沈暮白的忍痛耐力尚好,但这样张皇失措,总觉得不妙。她掀开幄帐,让候着的其他侍女前来包扎。
阴谋的种子已经在暗中埋下,等待着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