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托马斯看到了维洛斯站在庭院里等他。
——家主睡了吗?
——嗯!看起来很累……赶了好几天才赶出今天的行程,可是看起来今天的进展不算顺利?
——我本以为又是他的一时兴起,可是好像……
维洛斯脑中回放着今天见到公主和人鱼男爵在海边嬉戏的场景,一时间那种触动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家主是认真了吧?
托马斯看着迪特长大,对他可以说是十分的了解了!
——嗯,应该是的。不然他今天不会让那些人主动去接触公主。
——家主是想为公主殿下铺路吗?可是这无疑是要跟国王对着干了,虽然我们家的态度一直都挺明显的,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翻到台面上来……还是有些风险的。
——前几天宝石品鉴会上,家主跟坎贝尔大公私下聊了几句。不知道公爵大人用什么换走了海蓝之星。
——你是说,家主可能跟公爵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清楚,但是家主这样的人,我就怕他真的动心了,会倾尽所有。
——是么,家主连你都没说。看来可能是跟之前那件事有关系了……
——你是说人鱼实验的事吗?
——嗯,家主一直不希望你牵涉进来,他自己也不喜欢那些。不告诉你的事,我只能想到是这个了。
——托马斯,你不用担心,我对家主的心与你是一样的,不管家主是否信任我,我的命都是他的。我从一个底层贵族家的次男走到如今的身份地位,我很清楚是谁给了我这一切。
——其实维洛斯,你不需要这么想。家主只是把你当成了他唯一信任的朋友。他这一生……过的太苦了!唯一美好的回忆,都随着先夫人离世而失去了。
——与你的情感羁绊,可能是他心底里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了!
——谢谢你,托马斯。但是,对我来说比起朋友,他更是我一心一意侍奉的家主!我会倾尽全力达成他的所愿,以此报答他对我的恩义。
——唉,你还是那么固执。
维洛斯笑而不语。
——公主那边咱们家族还是要出面送上赔礼的,你觉得送什么好一些?
托马斯有些为难的问道。
——说实话,以我这两次接触公主的感觉来说,她对物质上的东西并没有太大的追求。如果说她真想要的,可能就是不被家主打扰她跟人鱼男爵谈恋爱吧?
——嗯?可是人鱼终究是玩物,怎么能当成正经的婚约对象呢?其实国王送她人鱼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堵死她与权贵缔结婚约的可能性吗?我觉得她不至于蠢到这都看不懂吧?
——她当然很清楚,可是托马斯,我看得出来,她与那个人鱼男爵好像是真心相爱的,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里,甚至插不进去一根针。今天我们下马车的时候,我看他们两个在海边漫步……
——说真的,就美的像一幅画一样!让所有看见的人都不会想去破坏那份美好!
——这种感情,在社交界真是珍稀到绝无仅有的程度。也难怪家主会对公主动心,之前我们对她的印象……实在是……
维洛斯有些语塞,他一时间有些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她。
托马斯对于维洛斯的话有些讶异,因为维洛斯实在是极度理性的代名词,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实在令人意外。
——总之,我觉得这次家主跟以往的胡闹不同,既然是刺杀人鱼男爵,不如就投其所好的送些给他用的东西吧?之前打听到的信息里,不是说他喜欢画画吗?
——你的意思是,不需要给公主送礼物?
——对,投其所好嘛,只要那个人鱼男爵喜欢,公主应该就会放下对家主的成见吧?不过家主要是真想得到公主的青睐,恐怕……我实在想象不到那两个人中间能插得下什么人。
——你对家主也太没信心了吧?
——托马斯,虽然你很优秀,但是感情上确实是你的短板,感情这东西,难以言说也没有公平可言!你看当初我娶妻的时候,你们都不能理解以我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要娶个农夫的女儿,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除了她以外,别人都不行!
——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看到她冲着我笑,我就觉得这一天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这种心情……就连家主的称赞都比不了!
托马斯皱了皱眉,脑中闪过先夫人巧笑嫣嫣的模样,垂下了眸子。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家主那边你还是劝劝吧,他的性子太过执拗,如果真的跟公主那边杠上了,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你让我劝他?呵……你可真是高估我了!好吧,我会尽力试试的,但是
你别抱太大的希望。这边交给你了,我要回家了……
——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
——是啊,可爱的妻子还在家等着我呢!
维洛斯冲着托马斯摆了摆手,穿着回来时的衣服,带上高帽就往外面走。
托马斯目送他的背影乘坐马车离开了宅邸。
静逸的夜里,晚风伴着虫鸣,吹拂在他的身上。
托马斯抬头看向圆圆的满月,先夫人的笑脸映照其上……
——感情吗?
他喃喃道……
对着月亮发了一会儿呆,他缓缓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向宅邸的深处。
夜还很漫长,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幽暗的密室里还关押着需要家规处罚的犯人。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手套,端正了一下仪容,将被风吹乱的发重新理顺。
做好这一切后,他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可是他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动容。
就好像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到习以为常。
——托马斯先生!
——审问的如何了?
——确实有人推波助澜……
——嗯,口供都整理好了吗?
那个执事装扮的男子,将带着血手印的纸张递了过去。
——很好,有这个就足够了。
——那这人……
——依照家规处置了就是。
——是!
那执事拿起刑具重新走向了血肉模糊的男子,甚至没人在乎他身为伯爵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