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本来那边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打算早些带消息回山里,谁知道半路上看到惊慌失措的鸟群和浓烟,我就猜是山里出了事,紧赶慢赶回来。”
她将防护服丢给顾希越。
“这是我车里备着的,就三套。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去,干脆一起吧。”
“也给我一套。”
谢周秦打算跟着他一起进去。
“你进去做什么?”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我接受过相关训练,不会给你拖后腿。”
顾希越无语。
“谢周秦,你以为我再和你开玩笑吗?”
“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
“你俩烦不烦,不是有三套衣服吗?在这蛐蛐个屁啊。”
石淼翻了个白眼将衣服各自塞到他们手里。
如果只是寻常的火灾现场,自然不需要这么谨慎。但砖房里不仅存放了大量的挖掘物,还存放了一些研究所用的试剂和化学燃料。
在没有确认里面的燃爆点完全熄灭的情况下,进场的人危险度就提升了好几个度。
里头浓烟的密度不小。
砖房并不大,进门后里里外外都是一层又呛人又难闻的泥沙,时不时还有一些碎裂的石块从砖房顶上掉下来。
“石淼,小心前后。”
“没事。”
石淼从小在山中长大,对于意外灾害有丰富的经验。
顾希越也时常出入各种危险场地,尽管不熟悉火灾情况,却也知道如何趋利避害。
因此,顾希越很担心自己身边这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谢周秦会因为一时逞强而中途大打退堂鼓。
他隐隐担心这种可能会毁掉他和谢周秦这段时间相处下对他产生的欣赏。
幸好谢周秦没有让他失望。
哪怕火星子探到了他的袖口,谢周秦的眼里都毫无怯意。
仿佛这种场景他已经涉足多次,实在不足为奇。
“跟紧。”
谢周秦见顾希越愣着不动顺势抓住了他的手。
“——这里要是走散了,我可没法救你。”
没几步,一个人活动的人影就出现在不远处挣扎。
求生本能让他不再抗拒和顾希越等人求救。
“是陆青。”
石淼率先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有毒气体,陆青的脸色非常难看,不过几米的距离,他只能单膝跪在地上,手足并用地往这里挪动。
“你去看看他怎么样,如果还能行动,你就先把他带出去吧。”
石淼点头。
“好!”
顾希越和谢周秦继续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
“石淼倒颇有女中豪杰的气质。”
“怎么,喜欢上人家了?”
穿了防护服的两人说话声有些模糊。
“狭隘,难道男性就不能对一个女性单纯表达敬佩和欣赏,一定要带有欲望的凝视吗?”
顾希越耸耸肩。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严肃干嘛。”
砖房靠外的位置东西都被烧了个干净。
两人将四周摸了一遍却再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影。
在右手边那一串玻璃柜附近,顾希越发现了一些燃烧未尽的易燃物。
里面有些外套服装,看上去确实像文信德所有。
“他人呢?不会已经焦了吧。”
“不会,看这里的燃烧温度和燃烧时间,活人不可能这么快尸骨无存。”谢周秦分析完得出结论,“他可能出去,或者,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砖房的最里头是存放巨人鼓的位置。
此刻,存放巨人鼓的木头置物架已经倒了下来,且被烧成了一段一段的焦炭。
那只巨鼓虽然砸在了地面,倒是并没有被大火烧伤鼓面。
顾希越心里一动,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最深处那头走去。
“等一下,先别过去——”
谢周秦拉住了准备上前的顾希越。
谢周秦盯着那面鼓不说话。
顾希越也起了疑心。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么。”
鼓身外虽然有金属保护,但鼓面确实实打实的动物皮,不可能在这么大引燃面积的情况下没有被烧着分毫。
此刻鼓面上的红色图腾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它此刻像个已经具有生命的物体。
身在周围的一片焦黑中,是显得那么古怪脱俗,却又恐怖诡异。
“鼓里有东西。”
顾希越看了一会之后,突然在那个肉色的鼓面下看出了一片阴影。
之前因为有红色图腾的遮挡,他并没有注意到这面鼓里面似乎藏了物体。
此刻图腾因为高温升腾消失,鼓面里头的形状便显现出来。
顾希越刚迈出一步就被谢周秦把住了手。
隔着防护服,对方手心的温度没那么突兀地传来,便也削弱了一些古怪的
感觉。
“里面是个死物。”
顾希越翻手握住谢周秦的手腕,“一起去看看。”
谢周秦点点头,用力回握住顾希越大手指。
两人一同跨过眼前的焦土,来到了倒下的巨鼓面前。
此刻,鼓面里印着的形状一览无余。
顾希越的瞳孔猛地一缩。
与此同时,谢周秦的手也猛地收紧。
“这鼓里——”
“是个人。”
谢周秦替顾希越说出了没有说出口的那半句话。
疯狂跳动的心脏此刻再次开始作祟。
顾希越死死盯着眼前那个蜷缩成一团,而脸上五官被压在鼓面上的女人。
“是她……”
“谁?”
“蚂柺族圣女。”
顾希越一字一顿,用机械冰冷的语调看着谢周秦说出了这几个字。
*
“相传,千年前的蚂柺族部落聚居,族中以男性族长和女性圣女为首领。每一任圣女上任时就会挑选族中符合身份的女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教她巫楔卜算,传授医术药方。圣女在族内的地位极高,虽然一生不能婚嫁却也是唯一个能和族长并肩的女子。”
望着被转运出来的巨人鼓,石淼看着上头逐渐清晰的尸体陷入沉思。
“——想不到这个传说竟然真的是真的,这也实在是太离谱了吧。”
石淼盯着它看了一会实在是研究不出什么。
扭头看到一旁疲惫坐着喝水的顾希越和谢周秦问道,“你们怎么把鼓扛出来了?文信德人呢?”
“他不在里面。”
此刻,方才还围聚在一起的学生已经不知道四散到了哪里。
就在此时,文信德忽然出现在了前方。
他面露激动,由学生扶着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着。
“在哪里!干尸在哪里!”
一向看上去端庄稳重的文信德,此刻却有些过分的兴奋。
他眼里的炙热像是一个瘾君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解药,那种渴望和欣慰是怎么演都演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