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娘子,你杀了你丈夫,却骗我说是你丈夫要卖女儿,还把你打死了。你这是何意啊?”周安安语气凉凉,看着一脸惊慌的欧娘子。
欧月确实是慌的,但不是谎言被戳破的慌,而是她根本不知李发为什么会死了,还说是自己杀死的。看着女儿和丈夫的脸,她陷入惊慌和迷茫之中。
喃喃地说:“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我没有杀他...我想不起来了...”
李发怒道:“你还装傻!”
“爹,你不要逼娘了,娘也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好你个白眼狼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明明是她杀了我,你们个个却都欺负我?!”
“都闭嘴!”周安安一声大喝。
此时的欧娘子魂体处于混沌,她虽然是迷茫的状态,但是身上却冒出大量的怨气。
“我不知道,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他要卖了女儿,对,是他要卖了宝儿,该死......
对,他该死......
他赌钱,害死公婆,连累我娘家,该死......
他不死,肯定会害了宝儿的,他会害死宝儿的!不能让他害了宝儿,杀了他,杀了他!”
“啊——”
欧娘子抱着脑袋挣扎着,身上的怨气也在翻滚。
鬼差本来是在一旁等着,没想到还看了一出大戏,现在带出来的鬼魂明显要暴走了,他二话不说,甩出勾魂链,套在欧娘子的脖子上。
一拉一扯,欧娘子并但没有妥协,反而挣扎得更厉害。
“娘——娘!你怎么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娘......”
“鬼差大哥,麻烦你先松开她,我来解决。”周安安说道。
鬼差收回勾魂链,周安安单手掐诀,一道灵气打到欧娘子的额心处。
欧娘子只觉得魂体轻盈了很多,混沌的脑袋也清醒了。
但是刚刚她脑子里确实闪过很多画面,有她和丈夫争吵的,有她被嫂子们数落的,有爹娘心疼的眼神,还有她看到穷苦人家没钱卖儿卖女的。
这些纷杂的回忆,一下子冲击着她的魂体,差点让她崩溃。
在其中,她还看到她挥刀砍向了她的丈夫……
“是我杀了他,原来真是我杀了他……”
欧娘子木木地望着周安安,似乎并不相信自己会杀人。
李发跳了出来,“终于承认了你!你这个杀人犯!我…我…对了,鬼差兄弟,快拉她下地狱!”
李姑娘哭喊着,“爹,不要。放过娘吧,娘也很苦,她不是故意害你的。”
“你…你…吃里扒外,不配做我李家的女儿!”
周安安冷冷地说:“她怎么扒外了,亲娘难道是外人?!”
“李姑娘,你娘生前是不是有一段时间看起来不太好,比如偶尔会自言自语,发呆,或者突然变得尖锐?”
李姑娘连连点头,“对,没错。很久了,刚开始我以为娘生病了,可是每次爹从外面赌钱回来,娘就会心情不好。有一次,她还说外面有人在嘲笑她,还说爹以后也会害了我…”
周安安点点头,这就是家里有赌棍、瘾君子或者家暴男造成的。长期处于一种不安稳的生活环境,人会渐渐变得敏感,脆弱,最后还会疑神疑鬼。而且欧娘子本来是家境优越,无忧无虑的娇女子,是被镇上的人羡慕的。
然而夫家家道中落,丈夫嗜赌,更害死公婆,败光家产,她心理产生了极大的落差。不适、不甘、怨恨折磨着她,所以当李发最后向她借钱时,她爆发了,把这个她认为的祸害给砍死。
她本来就是在精神混沌时杀人,所以潜意识里还是选择性逃避了这件事情,还被平时的一些记忆给混淆了。
哎,阳间讲究杀人偿命,但她已经偿命了。女儿只不过是选择了娘亲,维护了她的名声。
“其实你娘的心里长期承受着压力,因为你爹嗜赌欠债,家道中落,她从一个闺阁娇女,变成一个赌棍的妻子。她害怕外人的目光,更担心有一天你会不会也像你祖父母一样,会被你爹害了。
日思夜想,纷杂的思绪折磨着她。最后她在混沌和暴怒中杀了你爹。”
李姑娘没想到欧娘子一直以来心里这么痛苦,平日里还经常安抚她,让她多回欧家陪外祖母。
可是娘亲自己却在家担惊受怕……
“娘——”
李姑娘痛哭着扑向欧娘子,却捉摸不到她的身体,只能扑了个空。
生死两隔的无奈,让这对母女只剩下哭泣。
周安安和鬼差说了几句,让他带着这对夫妻回去受审,是非因果,自有阎王论断,他那里最是公道。
李姑娘看着爹娘被带走,心如刀绞,第二次体会失去双亲的痛苦,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去。
李发还想挣扎,但是被鬼差抽了一鞭子就老实了,只是嘴上还是骂骂咧咧地诅咒着欧娘子。
而欧娘子此时也缓了过来,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宝儿,不要怕,你外祖和舅舅都是好的,他们会照顾你的。娘对不起你,不能陪着你了……你以后嫁人,一定要找个踏踏实实的,知道了吗?有事别憋着,机灵点,厚着脸皮去求你舅舅们,别像娘……
还有,家里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只剩下这小院子。娘在枣树下埋了点银子,本来是打算……但是周神婆救了你,不然你肯定会被你爹害死。娘答应把银子给周神婆当报酬了……你别怕,这院子你别卖,留着当嫁妆,去找你外祖,知道吗?……”
欧娘子这时已经无比清醒,面对永别,她万分不舍,可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细细地嘱咐着,替女儿以后打算。
可怜一片慈母心啊!
“娘,娘,我知道了。外祖,舅舅之前就让我住过去,是我想在这里守着你。你放心,等过两天,我就过去。娘,你一路走好,保重…来世我们还是母女…”
“好,好……”
鬼差带着欧娘子夫妻消失在门内,大门关闭,一切是非恩怨情仇,阎王自有公断。
周安安扶着瘫软的李姑娘,说道,“逝者已矣,好好活着,别辜负你娘的苦心。至于那银子,我不要,就留给你吧。坚强点,以后遇到事,脸皮厚些,看开点。守住了银子,总能把日子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