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夺舍?还是重生?
周安安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小说情节。
“我们去那边坐坐,我说给你听,你回去之后也留意留意。”
“好。”
三人又去了花园,刚入座,旁边就走过来一个道士打扮的通灵人。不过他那身道服有些破旧。
“噢,是一山道长。这位是周神婆。”
“贫道见过青阳道长,静亭师父,周神婆。”
周安安也赶紧回了一礼。
一山道长入座后,青阳道长和周安安说:“刚刚说的那件最离奇的事情,就是出自这位一山道长所处的地方。”
一山道长点点头,慢慢地说起他家乡那桩起死回生的离奇事件。
“贫道的道观在山上,平时并没什么人上来。但是有一位少年,他经常上山来道观里上香。”
一山道长记得那少年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脸色苍白,瘦得皮包骨,而且满身的伤痕。
他跪在祖师爷像前,虔诚地磕头。一山道长怜惜他,帮他包扎伤口。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道长,神仙会看到我们的苦难吗?为什么生而为人,会受这么多苦?”
一山道长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人生的苦难,无可避免。人生短短几十年,活在这个世俗之中,总归会面临来自各方各面的挫折。
我们可以把它当做是一种考验和锻炼,从中得到启示和领悟。我们保持内心的安静和坚定,人生就是一场修行,有苦有累,总归会到达彼岸的。
与其寄希望于神仙,于他人,不如自己去直面。”
一山道长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十岁的孩子,就敷衍他。因为一山道长从他眼神中,看到了只有成年人才有的悲痛。
这个孩子,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他身上的伤痕新旧叠加,不用问都知道他平时经历着什么。
“孩子,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可以来道观里。”一山道长心软了。
然而,那孩子却抿着嘴摇摇头,“谢谢道长的好意,我不能丢下我的娘亲。”
之后,他又磕了几个头,离开了道观。一山道长目送那孩子背着高高的一捆柴下山去。
从那以后,一山道长经常看到他来道观,有时用大叶子收集了山中的露水,有时他摘了山上的一束野花,有时他拿来一把新鲜的野果子,这些都是他给祖师爷的供奉。
更多的时候,他只安安静静地跪在祖师爷面前。
一山道长看着那孩子慢慢地成长成一个少年,二人也算是忘年交了。
有一回,一山实在不忍心看他满身伤痕,于是告诉他,他可以下山去惩戒那个伤害他的人。
但是被少年拒绝了,他说:“除非他消失了,不然我们的苦难还会继续。”
一山抿着嘴,目含哀伤。
“道长无需介怀。我每次来这里,心里都很平静,有道长的开解,我才坚持到现在。现在我长大了,我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了。”
一山道长目送少年背着猎物下山,晚霞印在他的消瘦的背影上,略显孤寂。
时间如船,静静流淌,安静无声,一山道长发现少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了。一山怕他出事,于是简单收拾下就下山去了。
只是等他终于打听到少年的下落时,却发现他已身处牢狱,即将面临绞刑。
少年弑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一山道长进了监狱看他,问道:“为何?”
此时的少年盘腿坐在茅草上,神情淡然,是一山道长从未见过的释然。
“我之前想错了。有些人,不是人,只能由恶鬼来解决。”
“所以你成为那恶鬼了吗?”
少年眼中有些挣扎,随之坚定下来,“如果恶鬼能除了他,能让我的家人过得幸福,我愿意!”
“你会死,这样你家人还会幸福吗?你的娘亲以后怎么办?”
“道长,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做下了,其它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一山道长满怀愁绪地离开监狱。
到了少年行刑的日子,绞刑是要当着全城百姓,当面执行的。
一山看着少年被蒙上了头套,押上行刑台,底下围着满满的人群。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对他口诛笔伐,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台上跪着的少年。
官员宣判了少年的罪行,之后其中一个行刑者用绳子在少年的脖子上套了一圈,两个行刑者一人一边,开始发力拉绳子。
安静的现场,一山好像能听到绳子在少年脖颈上勒紧时,发出的声音。
少年出于本能,狠狠挣扎了几下。不到片刻,就渐渐无力,直至瘫软在地。
一山道长一直看着,看着他的忘年交被绞死,看着官员上前查看他的尸体,看着他被宣布死亡,像死狗一样歪着脖子被拖了下去。
人群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哭声。
少年的尸体被
卷进一张草席中,等待他的亲人来收尸。
少年的娘亲和姐妹哭哭啼啼地上前收尸,人群中有那好心人也上前帮忙。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
“他,他动了?!”
“什么?!”
人群中渐渐骚动起来,一山道长在比较远的地方,只能随着人群往前挤。
“别动!都别动!你们放下!”这是台上的官员对少年尸体那个方向出声,“都散开,都散开。”
“哎呀,他,他活了!他站起来了!老天爷啊……”
一声百姓的惊呼,让压制下的骚动更激烈起来。
“我看看,我看看…”
“呀,真的活了,我看到他站起来了!”
“脖子还有勒痕呢!”
“是不是没死透啊?”
“不可能,行刑官使力使得脸都红了,不可能放水!”
“难道是起死回生……”
“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啊!”
“肯定是老天爷的旨意,梁山无罪,他无罪!”
其中有一道质疑的声音,“可是他杀了他亲爹,罪大恶极,这都无罪,那以后大家都能弑父了。”
一山道长一边听着百姓的议论,一边挤到了少年的跟前。
少年真的活了,他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安慰着他的家人,等看到一山时,还轻扯着嘴角,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一山道长看着他脖子上的勒痕,一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他的耳边听到其中一个百姓反驳刚刚的质疑,“梁山已经接受了惩罚。如果有人想弑父,就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挨过处罚吧。”
“对,梁山已经惩罚过了,他赎罪了。”
“老天爷说他无罪,老天爷让他活过来了!”
底下群情激动,台上的官老爷快压制不住。最后只能承认梁山已赎了罪。
一山道长目送跟着家人回家的少年,他的背影好像挺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