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漪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大亮，身边被窝已经冰冷，显然顾斐已经出去许久。
“春花，秋月，”她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春花秋月带着些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手里端着的，除了日常洗漱用品，还有几身新衣和珠钗首饰。
春花秋月手脚麻利，很快便伺候云漪梳洗打扮完毕。
那新衣竟然很是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看着云漪略带疑惑的眼神，春花急忙解释道：“我听院子里的侍卫大哥说，这衣服是娘子还在家中时，便量好了尺寸的，大人又加钱让人赶工做出来的，今日一早便送过来了。”
原来真的是他，云漪眸光微动，却不敢有过多奢求，毕竟他未曾许诺过什么。
她感觉自己更像是顾斐的宠物，表现的让他满意了，他便会施舍一点甜头。
这衣服首饰，不过是为了让她取悦主子的时候，更加卖力而已。
“还有这些珠钗，也是大人亲自去挑的，娘子试一试，”春花说着，便把钗子插在了云漪发髻上。
秋月打了春花一下，开口道：“别那么鲁莽，小心伤到娘子。”
春花笑着躲开：“好，秋月姐姐，我知道啦。”
春花性子活泼，秋月相对稳重些。
两个人笑闹着，逗得云漪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院子里的下人都很规矩，对她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逾越。
除了吃和睡外，她再没有别的事情。
即不用害怕被人欺负，也不用害怕下人为难。
这么多年，她难得有这么舒心的日子。
午后，天气放晴，阳光暖融融的洒在地面。
让长久压抑的心情也不自觉放晴。
已经在屋子里待了许久，用过饭，云漪想出去透透气。
在距离清风斋不远处，有一个花园，十分空旷，正合适。
云漪在春花秋月的引领下，来到小径上。
冬日里，花园里光秃秃的，唯有几棵腊梅含苞待放。
云漪看着路边枯败的景象微微有点出神。
不知道姨娘好点了没有，这几日没在，姨娘会担心她吗？她脸上的伤已经看不出什么，或许明天她就可以求着大人回去一趟。
她暗自想着，并没有留意到小路那头，有个身影鬼鬼祟祟转身跑远了。
春花看着那个跑远的婆子，轻声说道：“云娘子，我们回去吧。”
听说顾老夫人脾气古怪，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可是个难题，况且，云娘子身份着实有些尴尬，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云漪低声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她自然明白，顾斐给了她体面，她也要乖乖听话。
春花秋月伺候的周到，可说到底还是顾斐的人，只怕是自己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会传到顾斐耳中。
可还是晚了，云漪没走两步，便被几个婆子拦住了去路。
“小娘子，老夫人有请，”一个粗壮的婆子堵在路中间，瓮声瓮气的说道，态度蛮横。
老夫人？云漪一愣，这几日顾斐日日缠着她，她倒是累的忘了这茬，既然跟了顾斐，是该去给他母亲见礼，只是现在自己以什么身份去呢？
云漪低头沉思的间隙，春花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她身前，说道：“云娘子是大人的客人，你们还是先去回禀大人吧。”
“你个小丫头片子，这可由不得你，”粗壮婆子不客气的说道，她今天带了这么多人来，可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粗壮婆子一挥手，后面的婆子们便蠢蠢欲动，打算一拥而上。
“劳烦这位嬷嬷带路，”云漪淡淡开口。
顾斐刚刚接管户部，忙得不可开交，要很晚才能回府。
她总不能因为老夫人要见她，就去户部把顾斐叫回来吧。
只是见个长辈而已，云漪并不觉得会有太大问题。
她此刻还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粗壮婆子倒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娘子倒是挺识趣，免了她们动手。
转身便在前面带起了路，几个婆子把云漪前后左右围了个严实，生怕她趁机跑了，毕竟在清风斋里，她们是没有机会把人带走的。
待走进福寿堂，那几个婆子直接把春花秋月挡在了门外。
云漪看到花厅中间坐着位丰腴妇人，只是头上的金饰甚是夸张，像个暴发户。
敛住心思，云漪俯身行礼：“见过老夫人。”
“倒是个懂礼数的，”顾老夫人极有兴趣的盯着云漪看，“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云漪听话的抬起头，一副低眉顺眼听话的样子。
长得不错，是个勾人的，怪不得顾斐要把人藏起来。
也罢，顾斐也老大不小了，有个人在身边照顾，挺好的一件事情。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向她招手：“过来，走近点。”
云漪直起身子走过去，她今日穿了件烟青色夹袄，撒花金丝百褶裙，外边套着件绣着兔毛边的浅紫
色褙子，把她玲珑有致的身段遮盖完全。
她在离老夫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既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
顾老夫人对她进退得宜的行为很是满意，嘴角擒着笑问道：“叫什么名字？”
“妾身云漪，见过夫人，”她淡淡回道，既然已经住进了清风斋，自称妾身便也没什么问题，想着今日应该是能过关了。
岂料话刚说口，顾老夫人就变了脸色，她不确定的再次开口：“你姓云？”
“是，”云漪老实答道。
只见顾老夫人“噌”的一下从位子上坐起来，伸手把桌子上的茶杯重重打落在地，头上的金饰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晃，微微有些松动。
碎瓷片落在云漪面前不远处，茶水溅湿她一片裙角。
“跪下，”顾老夫人语气严厉，额角散下一缕碎发，状若疯癫，与刚刚的和蔼可亲判若两人。
云漪被突然间的变故吓了一跳，心中涌起恐惧，膝盖一软便直接跪了下去。
碎瓷片瞬间刺破膝盖，扎进肉里，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来人，给我打，”顾老夫人颤抖的指着云漪，脚步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