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屋后才发现,人家的凳子上都捆着棉垫子,软乎乎的,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人。
她这干菜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没想到安同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并没有嫌弃自己。
“你是二妮吧?”安以南看着边上小小的女孩儿,只到刘大娘的腰。
她抓了一把糖,直接递给了二妮。
二妮有些害羞地躲到了刘大娘的身后,不过一会儿就伸出脑袋来看看糖,又看了看安以南,发现她的目光后,又害羞地躲了进去。
“大妮,给妹妹装上。”安以南把糖直接放到了大妮的手上。
大妮看了看奶奶,奶奶点了点头后,她才将糖塞进了二妮的外衣兜里。
“谢谢姨姨。”大妮仰着笑脸。
“谢什么?回去住了一夜,怎么和姨姨客气了呢?”安以南捏了捏她小脸,然后招呼祖孙三人坐下。
刘大娘看了看四周,“我们就不坐了,安同志,我也想问问,他们这次任务去多久啊?听那些小同志说,发生了雪崩,需要部队救援,是真的吗?”
安以南笑呵呵地回道,“大娘,部队的任务,咱们不能打听的,该知道的时候,首长会通知我们这些家属,您放心等着就行了。”
“这边的环境,他们比我们熟悉,会平安归来的。”
她虽然心里着急,却也没表现出来。
雪崩啊!人力又如何和自然抵抗呢?
“唉,我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大娘担忧地说道。
昨天一夜,脚步声,集合号,一队队的人离开了军区,前往灾区了。
安以南皱眉想了想,“大娘,您放宽心,他们出任务自然会牵挂家里,家里好了,他们才能放心。”
“您需要照看两个孩子,不用太忧心。”
“他们时常出任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大娘点了点头,“好,安同志麻烦你了。”
安以南摇了摇头,先送大娘离开小院,插上门的刹那间,她背靠着大门,身体缓缓滑下去了。
一滴滴鲜血从嘴角淌下,染红了身上的军大衣,眼睛充血一般满是血色。
那鲜红的颜色,不光染红了她唇,也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叮,为医者,救苍生,请宿主前往灾区,救治伤者,奖励提前发放,药方全篇。”
药方全篇涌入脑海中的瞬间,安以南就觉得整个脑袋都炸了,那一个个方子,一个个病理介绍,犹如强灌入脑海中。
本不是她能承受的阶段,但现在时间紧急,却必须让她承受。
冷?她现在感觉置身于火炉之中,一种快要爆炸的感觉。
安以南的眼睛就这么睁着,背后靠着冰冷的大门,雪不停地飘飘落落,给坐在地上的她披上了一层白纱,她眸子中的血色越来越浓郁。
这么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短,但对安以南来说,却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
每当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脑
海中扩散,让她暴躁的情绪稳定下来。
“呼!”安以南眨了眨眼,大口喘着气,扶着门想要起身,可是动了又动,还是失败了。
她现在浑身脱力,脑海中只有一个词,救人!
缓了两分钟,她又一次起身,身体几次晃荡,终于找到了重心,站了起来。
缓慢地迈着脚步,走进里屋,洗掉唇边的血,把沾了血迹的军大衣换了下来。
直到现在,才感觉自己活了下来,在发布任务的一瞬间,直冲脑子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这么死了。
来到首长办公室,她敲了敲门。
“进。”莫昆开口。
安以南推开门看到莫昆,此刻的莫昆有些不修边幅,一天一夜没休息了,随时等待着前方的最新消息,一刻也不敢离开办公室。
“南南,你怎么来了?”莫昆问道。
安以南看向莫昆,“灾区多大?被困人很多?我是医生,我想要赶去灾区。”
莫昆一拍桌子,“胡闹,你知道被困了多少人吗?你去灾区?你要是出事儿了,你想过编译局那边怎么办嘛?你想过云家和陈家吗?”
她不属于军区,她的身上还压着编译局的宝。
更何况止血药和冻疮膏这些的出现,都让国家向前迈了一大步。
她在大后方的作用,永远比她在前方大啊。
安以南看了看莫昆,“莫叔,我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
“我不是军人,也不用听你的命令。”
本就烦躁的莫昆看着安以南,足足凝视了十秒,那个讨巧卖乖,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此刻异常严肃。
“决定了?”莫昆问道。
雪崩不同于别的任务,随时可能会发生连带雪崩,救援的人也时刻面临着危险。
安以南点了点头,“我决定了。”
莫
昆看着她,“十五分钟后,军区医院集合,那边有最新一批的药物和医护人员,要送去灾区。”
安以南立正敬礼,“是!”
这个军礼非常不合规格,可这个时候的莫昆,却认为是最美的军礼。
安以南转身离开,在拉开门的瞬间,听到了莫昆的话,“平安回来。”
答应她,是无可奈何。
平安归来,是所有人的祈愿。
安以南提上了大袋子,里面装着白纸包的中药,为了让她往外拿药多一个名头,而且还有一副在京都特制的银针。
“我是安以南,随物资去灾区。”安以南找到了那辆车。
开车的军人早就接到了命令,“就等你了,上车,出发。”
军队之中的气氛非常压抑,能够派出去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现在前方还没有什么回信。
车只开了一个多小时,那位开车的人拉开了卡车的车厢,“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往前走一个小时就是灾区,现在山体的雪并不稳固,卡车开不进去,怕影响二次雪崩。”
“同志们,平安回来。”
坐在车厢内的军医们,每一个人都默默地背上了急救箱,有的人背着药,有的人扛着仪器。
没有人说一句话。
安以南跳下车,抱着自己的大口袋,跟着军医部队,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前走。
卡车走一个小时能够到达目的地,可人一步步走过去,又需要多久呢?
更何况那常年的积雪,已经快要到大腿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