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邦闻言,面上的笑容,短暂的一僵。
他似完全没有料到,自个儿这个皇帝外甥,竟会如此不讲情面的直接拒绝他的提议。
不过,他到底也是浸淫朝堂多年,能够坐上丞相之位的人,不过转瞬,王定邦便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好似对于皇帝陛下的拒绝,丝毫不以为意、也并不气闷,只是自顾自捻须一笑:
“呵呵,瞧陛下您说的。您后宫统共才多少人啊?哪里就多了?
有道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陛下您后宫之中,才有几个嫔妃?
再添上我家四丫头一个,也不多嘛。”
闻言,李元珩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没有去答王定邦的话,而是一脸不甚赞同的反问道:
“舅舅,您这么做,可有考虑青鸾表妹的感受?
她若得知,该是有多难受?”
闻言,王定邦不由一噎。
原本打算继续的话头,也被就此堵住。
他总不好直接说,他压根不在意王贵妃的感受。
也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的想法、不在意王青鸾会不会难受吧。
虽然他心中,其实就是这般想的。
然而,却也不能宣之于口。
不然,少不得落得个不慈不怜亲生女儿的恶名。
王定邦虽骨子里极度自私自利,却也爱惜羽毛,顾惜名声。
尤其是,他乃当朝丞相,一代权臣,怎能私德有亏,引人诟病?
搞不好,便会让他的对手和政敌钻了空子,这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心念电转之间,王定邦已是笑着向御案前的李元珩一抱拳:
“呵呵,陛下说的是!
是臣考虑不周。
此事,便权当做臣从未提起过吧。”
王定邦并不是个不会察言观色之人。
眼见得自己这皇帝外甥,明显就是不打算接受他再送女入宫的提议,王定邦自也不好再继续强求。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爽。
原本,他是眼见得嫡女青鸾毁容绝育,俨然成为了一颗无用的废棋,便想着再送个女儿入宫。
也不拘这个送进去的女儿,位份如何,是否能得皇上宠爱,他只要这个入宫的女儿,能够诞下个小皇子就行。
谁曾想,女儿根本送不进去,直接就被自己这皇帝外甥,给堵在了宫外。
王定邦心中那个气闷啊。
不过,到底也是浸淫朝廷多年的人,他虽心中气闷不爽,面上也是丝毫不显,依旧摆出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与李元珩谈笑风生。
又和李元珩这个皇帝外甥,聊了一些往昔的趣事,王定邦这才告辞,离开了勤政殿。
才一出得勤政殿,原本面带微笑的王定邦便是面色一沉:
呵,他这皇帝外甥,到底是翅膀硬了。
竟是连老夫的面子都不给了!
他送个女儿入宫,多大点事儿?
若换做是以前,李元珩这小子敢拒绝?
而今,却这么不给他脸!
思及此,王定邦心中愈加不悦。
他正沉着脸,预备往宫外走,一名内侍却是颠颠儿的一路跑了过来,奔到了王定邦的身前,躬身一揖:
“奴才参见相爷!被相爷请安了!”
见得来人,王定邦一挑眉:
“本相还当是谁?原来是王忠义你这老小子啊。”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皇贵太妃的心腹——静安宫首领太监王忠义。
对方乃是自己那幼妹的心腹,连姓名,都是得了他那个幼妹的欢心,给赐了个王姓的。
王定邦自然是认得王忠义的。
“可不就是奴才么?相爷,咱们皇贵太妃娘娘听说您进了宫,特意遣奴才过来请您过去静安宫一叙呢。”
王忠义闻言笑道。
说着,又躬身冲着王定邦比了个“请”的手势:
“相爷,咱们娘娘可是甚为想念您这位兄长呢。您可是得要过去和咱们娘娘好好叙叙旧!”
王定邦闻言,则是又一挑眉:
“哦?叙旧?”
王定邦眸光微闪,不置可否的一笑,一挥手:
“如此,王忠义,你且在前头带路吧。本相这便去静安宫,和小妹好好叙叙旧。”
见王相爷对于自家娘娘的相请,欣然应允,王忠义不由咧嘴一笑,当即喜笑颜开的领着王定邦,径直往静安宫的方向而去。
一边走,还一边一迭声的恭声道:
“请!请!请!相爷,您这边请!”
……
王定邦被王忠义
请去静安宫的消息,自是瞒不过李元珩的。很快,身在勤政殿内的他,便得知了这一次消息。
乍一闻得此消息,端坐于御案前的李元珩,不由一挑眉:
“哦?你是说,王相前脚出了勤政殿,后脚便被静安宫的首领太监王忠义请去了静安宫?”
方进忠闻言,忙垂首恭声道:
“的确如此。王忠义说,王皇贵太妃惦念王丞相这位兄长,想要请王丞相去静安宫叙叙旧。”
闻言,李元珩不由冷笑:
“呵,叙旧?”
他可不信,他那好姨母,邀他这好舅舅前去,只是为了叙叙旧。
若真如此,王敏儿就不必特特遣了自己的心腹,巴巴的守在勤政殿外,守株待兔,苦等王定邦从他这勤政殿里走出来了。
“陛下……”
闻言,方进忠颇有些欲言又止。
别说是昭文帝了,他也不相信,这所谓的叙旧。
谁知道,这王皇贵太妃又是存了什么心思?
指不定,又是在憋着什么坏呢。
闻言,李元珩却是摆了摆手:
“好了!此事不必再议。叫人好生盯着吧。”
他倒要瞧瞧,王定邦、王敏儿,这两个蛇鼠一窝的王家兄妹俩,究竟又想要闹些什么幺蛾子。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掣肘颇多,需得看权臣、门阀脸色的少年天子,而今,他已羽翼丰满,渐渐已将皇权收归于自己手中。
又岂会再任由王定邦、王氏一族作威作福。
若是王定邦、王敏儿他们能够悬崖勒马,李元珩不介意留他们一条狗命。
留王氏一族一些体面与富贵。
如若不然……
哼!
李元珩于心中冷哼一声。
而方进忠闻言,自是当即恭声应是。
一时言罢,睨了眼案上的奏折,李元珩不由有些烦躁,想了想,遂挥了挥手,倏然自御座上起身:
“摆驾乾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