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们的周围,先生们,这是哪?”轨常德平缓开口。
有那么几个人很实诚的转了转头,当然还没转第二圈就被队友打回去了。
“这是涅盘号的腹舱,这里装的,是基本的食物,是没装载的实弹,是没组装的枪械部件,是基础建材,是最基本,也是最底层的物资。”
“那我再问你们,一个城市下水道,装的什么。”话音断的很快,仿佛是轨常德真的在问他们一般。
“水,水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要。”
“但下水道和腹舱的区别,就是腹舱从不进老鼠,下水道里却有。”
“你们,”说着轨常德开始扫视所有人,“你们每一个人,在蓝星都是战士,部队里的,头不需要抬多高但根本低不下来。”
“可现在,你们在涅盘号,说的好听点,是船员,说难听点,都是给我打杂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下面的士兵连继续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轨常德的勇气都没有,眼珠开始不自觉的转动。
“听过我的,没听过我的,我都给你们介绍一遍,鄙人免贵姓轨,名常德,但我更喜欢听人们叫我将军,而不是舰长——这个名号总是没什么分量。”
“就好像那些蓝星上着名的空军个人英雄战斗,往往都是某一个不听舰长话的野孩子才能干得出来。”
台下的人们笑了笑,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蓝星军队笑话,在资源即将耗尽的情况,个人英雄总是和人类存亡背道而驰。
“我轨常德手底下的兵,会喊苦,喊累,甚至说我是个疯老头子,但是,我从来没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去像老鼠一样穿梭在下水道。”
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每句话每个字说出来都像烙铁一样,把内容烙到你的脑子里。
这是魏杰对轨常德发言的感想。
“可现在呢?我就像站在下水道的老鼠一样站在这艘运输舰的腹舱,你们也是。”
“我为什么不躺在舰桥发广播,你们为什么不呆在自己的舱室等通知?就像中学生等着学校的活动安排一样?”
“我也想在舰桥,现在舰桥的路在哪我都没法在我的个人终端上找到——我原本以为我老眼昏花了,还特地向我的副官请教了一下,直到我确认了舰桥确确实实被砸成铁棺材了。”
“呵呵呵...”人们再一次被逗笑,当然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那我为什么给你们扔到这来,让你们看工人干活?让你们吹凉风?还是让你们短暂的远离你们那死过人的舱室?”
刚才的欢乐氛围彻底烟消云散。
“他们死了,是烈士,军人死哪了都是烈士,但是在这,对涅盘号来说...”
轨常德没说下去,他只是一边踱步一边看着众人摇头。
“现在,诸位,再看看你们的周围,你们是想选择被甩出舱室冻死在宇宙?告诉我你们的答案。”
“不想!”人群齐声说道。
“你们想被不知道哪突出来的钢筋捅穿心脏?”
“不想!”声音更齐。
“你们想被星球上的陌生畜生当零食吃?”
“不想!!”所有人都喊出声。
“死人,没有选择的权力,但你们可以选,选怎么死?你们不想死,那就选活,只有活人,才在涅盘号里有价值!”
“现在!我们不是在百姓抢救济粮的贫民窟!我们不是在战火纷飞但受控于政客的战场!我们不是在那颗离死不远的蓝星!”
舰长的声音愈发高昂,带动着每一位士兵的情绪,他手扶在高台的护栏上,整个身子往前倾斜。
“我们!在一颗陌生的星球,但没有压迫!”
“好!”人们开始赞叹。
“一个陌生的星区!但充满生机!”
“好!!”人们开始鼓掌。
“一个陌生的新世界!但我们,将要成为它的主宰!”
舰长振臂高呼,所有人心跳无比澎湃,大家欢呼,鼓掌,仿佛那个坐在高台的新人类领导,已经预定了他们的到来一般。
就连魏杰的面板都有提示。
{你正在受到:鼓舞(主动技能,来自舰长·轨常德)移动速度+10%,力量+1,意志力+25%...}
\"好好好,npc的技能是吧,你不说我还以为我真搞战争动员嗯,听得我热血沸腾的\"
看到琳琅满目的加成,魏杰也和所有人一样开心,甚至比他们更激动。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正站在新联邦大业的红毯前,你们的每一个选择都至关重要,事关生死,还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
舰长的声音由高亢到低沉,最后一句仿佛是很贴心的为自己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们送上
真诚的祝福一般。
所有人的眼里都写满了跃跃欲试,有人搓手,有人活动筋骨,做着热身动作,还有人一蹦一蹦的放松全身肌肉。
“现在,有请我的副官,为你们介绍你们接下来的工作,记住,请好好选择,因为选项里没有‘不’字儿。”
说完舰长就走下高台,去了别的地方,只剩那位女副官站在台上。
“各位,我是轨将军的副官,我叫程扶妍,叫我程长官就好,现在我罗列几项任务...”
...
在舰长刚开始他激励人心的演讲时,那两个转角遇到吉斯的人已经在那罚站了一分钟。
吉斯并没有把这两人太放心上,但他的内心则是架构起一个不完全算空中阁楼的猜想。
伤员们真的被送去治疗站了吗,5-d舱室的争端真的只是简单的理念不合吗。
现在想来,那场对峙的起因禁不起推敲,仅仅因为伤员的价值不大,浪费医疗资源,所以不送去治疗。
乍一听没问题,这只是每个人观念不同,但是如果不想帮忙可以冷眼旁观。
而船员的生死本身也不该由同舱室的船员来定夺。
“是谁挑起了争吵,目的是什么,引发骚乱?还是真的要取人性命,和那些伤员有仇?但是撞击造成的伤害都是随机的,难道是迫降过程中对那些人的安全座椅做了手脚?”
吉斯越想越乱,心里有千万条线缠绕交织在一起,无从下手,一团乱麻。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那样去说同船船员,我们现在只有对方可以依靠,要有尊重,听懂了吗!”
耳边传来工特庵训斥两人的声音,像个老父亲一样谆谆教导,不过好像已经训了好久了,吉斯一直在想事儿没听到。
“知道了长官…”俩人胆怯的开口。
“行了哇,快去干活。”
工特庵将两人赶走,吉斯转头看着那两人跑步离开,却是看不真切。
真相到底是什么?
视野里突然出现工特庵的方脑袋,手在眼前晃了晃。
“哎,哎!傻了啊你。”
“噢…没有。”
“哎呀出那种事情我也很难过的,但好在伤员都送去治疗了嘛,你就别太担心了。”
“嗯…但愿吧。”
吉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底,猜出来的线索越多,事实反而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种在泥沼里追求真相的感觉很无力,他很不喜欢。
希望没什么问题…
“走吧赶紧的,去看看轨老头给的装备,没几步路了,来来。”
工特庵先一步迈了出去,招招手叫吉斯跟上。
吉斯再撇了一眼刚才那两人离开的路,没说话,便跟上工特庵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