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的鼻子更酸了,她的阿宝一直都是这么的乖,她从阿宝生下来后,就没有管过她,连丫鬟婆子都敢让她下跪。
可阿宝却从来没有怪过她。
有的时候,她宁可阿宝不用这么懂事,她可以任性撒泼,可以恃宠而骄,但偏偏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沈君的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趾高气昂:“夫人,老夫人让你去一趟。”
听到老夫人这几个字,阿宝的身子明显的一颤,有些恐惧的将小身子往沈君的怀里缩了缩。
沈君的心狠狠的一沉,她拍了拍阿宝的手,安抚道:“别怕,我们一会儿去见她。”
阿宝咬了咬唇,她不想要见到祖母。
可若是她不跟着娘亲的话,那些坏人又要从娘亲的手里骗银子了。
“嗯,”阿宝点了点头,“我陪娘亲一起。”
沈君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前来通报的嬷嬷,眼神一点点的冷下。
“让老夫人先等着,我带阿宝洗漱下再去见她。”
嬷嬷的脸色难看:“夫人,你的意思是要让老夫人等你?”
沈君扬眉。
“我外公当年从沙场回来,皇帝设宴款待,他不入席,满朝文武都要等他。”
“我娘当年去王妃的百花宴,她姗姗来迟,京中夫人无一有怨言。”
“怎么?他们都能等的?就老夫人等不得?”
这些年,是外公在沙场御敌,保得天下平安,所以有外公在,皇帝都会给将军府的人三分薄面。
而侯府,不过是借着外公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不然老夫人还只是一介农妇,又如何比得上京中的权贵?
嬷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要是她现在说老夫人不能等,岂不是说她比皇帝还要尊贵?
她恨恨的咬牙道:“奴婢回去禀报老夫人,还请夫人最好快些。”
说完这话,嬷嬷便转身离开了。
阿宝有些担心的拉了拉沈君的衣袖:“娘亲,她会生气,生气了爹爹又要娘亲把嫁妆拿出来哄她,阿宝不想让娘亲被他们骗钱。”
沈君笑了笑:“你觉得娘亲现在还像是个傻子吗?”
因为她从小脑子不太好,所以当年外公嘱托过她,他给她的嫁妆,她要全部捏在手里,不能交给楚家的人。
她听外公的话,无论楚家如何让她上交嫁妆,她都没舍得给。
所以,每次老夫人就会莫名其妙的生气,她一生气就头疼胸闷吃不下饭,之后楚子秋就让她拿点珍宝首饰出来哄哄她。
阿宝看着沈君半响,摇了摇头:“娘亲,好像变了……”
比起以前的娘亲,她更喜欢现在的她。
“走吧,我先带你去洗洗。”沈君捏了捏小团子的脸蛋,温柔的道,“你也饿了吧?我稍后让丫鬟先给你布膳。”
阿宝的房间还没收拾好,她让丫鬟将水端来她的房间,她仔仔细细的为阿宝清理着身上的污垢。
小家伙已经有许久没洗漱了,身上脏兮兮的,她的背上还有着青紫色的痕迹,让沈君的眼眸狠狠的沉了沉。
“他们打你了?”她的声音都带着轻颤,呼吸不稳,似乎无法平息内心的怒火。
“他们说我是野种,所以该打,”阿宝有些委屈,瘪着嘴,眼泪汪汪的道,“可我明明是娘亲的孩子,为什么我会是野种,而东儿弟弟变成你的孩子了呢?”
沈君的的手指一顿,敛下眼底的冷意:“你是我的女儿,怎会是野种?只有外室所生才是野种。”
比如东儿。
既然老夫人这么想让东儿留下,她不让她如愿,也实在说不过去。
“那东儿弟弟呢?”阿宝抬起了小脑袋,“他真的是娘亲的孩子吗?”
沈君闭上了眼。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楚子秋那对奸夫淫—妇的话,心脏狠狠的一缩,悲痛与愤怒如洪水般倾泻,一点点的在吞噬她的理智。
因为她没有忘记,她生的是对龙凤胎,还有一个孩子,死在了楚子秋的手里。
“你是有个弟弟,”沈君睁开了眼,她的眼里带着恨意,“但他已经死了。”
阿宝愣住了,她的眼眶逐渐泛红。
她很想知道,弟弟是怎么死的。
但看到沈君悲痛的脸色,她懂事的没有问出来。
很快,沈君就将阿宝洗得干干净净,可惜沈君找遍家里,也找不到适合阿宝穿的衣服。
这让她越发内疚。
“阿宝,等绣娘来了,我再让她给你做几身衣裳,你现在先将就一下好吗?”
阿宝乖巧的点了点头:“阿宝都听娘亲的。”
沈君轻轻的握住了阿宝软软的小手:“走吧,我们去会会那老东西。”
说完这话,她牵着阿宝的小手走了出去。
……
大堂内。
老夫人身着绫罗绸缎,头戴金钗玉
珠,旁边跪着两个丫鬟给她捏腿,更有一排的婆子等着她吩咐。
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到,这等排场,还以为她是哪家的皇亲贵妇。
“老夫人。”
就在这时,嬷嬷从大堂外走了进来,禀报道:“夫人来了。”
老夫人的脸上带着不快,不过想到今天的目的,她还是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去。
等沈君先收下东儿后,她再找她算账!
片刻后,一身罗衣裙的沈君便牵着阿宝的手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君本就长得好看,她未施粉黛的容颜,都能堪称为绝色,要不是她有呆病,也不至于被楚子秋算计。
她手里牵着的小奶团子,虽然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宽松袍子,但那张脸可谓是雪玉可爱,如同那画上的仙童,粉粉嫩嫩,软软糯糯的。
“哟,我当这是谁呢。”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我们的侯爷夫人,之前我家爷要做生意,让你拿点银钱出来不肯,现在倒有钱去找绣庄的绣娘给一个死丫头做衣裳了?”
说这话的是楚家长房的媳妇,楚子秋的大嫂小秦氏。
楚家长房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这长房和楚子秋一样,都是吃她的,用她的,却因为生了三个儿子,所以在楚家横着走,没事就欺负欺负她的阿宝。
别说长房的吃穿用度是她给的,就连小秦氏的娘家,也是靠她养着的。
偏偏长房将她娘家的银钱,都当成自己的,她花不得,阿宝花不得,只有为楚家生下儿子的她才配花。
“行了。”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小秦氏的话,她转向了沈君,“沈君,你没能为子秋生下一个儿子,我们侯府没怪过你,可外面却很多人在说闲话,他们都说你上辈子做了缺德的事儿,这辈子才生不下儿子。”
沈君冷笑一声,前世楚家的人也说,因为她没能生下儿子,全京城的人都在骂她,让她别出家门,只要出去就有人会打她。
那会儿她脑子有病,哪会怀疑侯府的话?所以在嫁给楚子秋的十年里,她都没有走出过侯府。
现在想想,是侯府做了太多腌臜的事儿,怕她出去后不小心捅了出去,这才不敢让别人见到她。
毕竟她只是得了呆病,又不是真正的傻子,别人问几句就都给捅出来了,到时候让外公或者皇帝知道,哪还有侯府的好日子过?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沈君勾了勾唇角,那语气很是轻柔,却带着讽刺。
老太太将她身旁的东儿拉了出来,用命令般的语气道:“我为了你,特意去乡下的族亲里选了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你把他收养了,对外说是你亲生的,就没有人能怀疑你生不出儿子。”
“沈君,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瞧瞧这天下哪还有我这么好的婆婆?换成其他人,见你生不出儿子,早把你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