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走越远,顺着过山车的痕迹,一直走到了无人的角落,安暮雨看着面前黑暗的小巷子不肯再往前走一步,她坚定的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小丑先生,我不喜欢黑暗,也不喜欢鬼屋,我们换一个游玩项目吧。”
小丑却突然生气地甩开她的手,下一刻窒息的感觉充斥着安暮雨浑身上下,她软软地倒在了小丑玩偶的怀中。
从玩偶服里钻出了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他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安暮雨,飞快地把她身上精贵显眼的衣服通通扒掉,换上了一身简单廉价的小孩短袖短裤。
神色慌张地抱着她边喊边出了游乐园的大门,“乐乐,乐乐你怎么了,爸爸这就带你去医院,乐乐你醒醒!”
游乐场的安保人员只是简单上前询问了一番,不敢耽搁小朋友的急救时刻,立即放人出园。
与之擦肩而过的是正匆匆赶往园区里,寻找自家小姐的安家司机师傅。
“这是哪儿?”
安暮雨是被咕咕叫的肚子吵醒的,她一路上被崎岖的道路颠簸着,做着醒不来的美梦,梦里没有无尽的争吵和歇斯底里,梦里的妈妈宠溺地搂着她说童话故事,哄她抱着小熊睡觉。
风尘仆仆的爸爸赶到家时,带着一身汽油味儿的胡茬蹭在她的脸颊,扎得她笑着一直躲。
可时钟刚过午夜十二点,房子里的一切都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爱她的爸爸妈妈。
梦醒之后自己身在一间简陋关满了男孩儿和女孩儿的木头做的笼子中,尿骚味和呕吐物的味道充斥着鼻尖,她身上高高的小裙子早就不知所踪。
安暮雨倒吸了一口气,小小的人儿抱紧自己环视一圈周遭环境,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关了这么多同样她一般大的小孩儿,再往外看去,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中年男子端着一盆脏馒头往牢里倒。
那些衣服破损,一看神情木木呆呆的小朋友看见立马去争着抢着,拿着馒头就往嘴里塞,生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而那些跟她一样,衣服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一看生活条件就不低的孩子缩在墙角皱着眉,一脸没眼看的模样。
安暮雨扶着墙起身,她的身子还有些许酸软无力,不过她不敢赌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如果找不到自己,这一天下来人贩子又能给他们这么多张嘴几顿饭。
果不其然,这样的想法刚刚掠过脑海,外面的男人端来一碗猪肉炖粉条,站在门口吃得津津有味,瞧着有些小崽子一副清高的样子,莫名嗤笑了一声,“现在不吃,这两天可没有别的供你们,小姐少爷们,还以为在城里的家里呢?这儿可不一样,说不准就把你们卖给最穷最远的山区,到时候连馒头都没有。”
小心翼翼拿了两个馒头塞进兜里,安暮雨拿着一个硬邦邦的馒头躲到一边慢慢啃食,她看见有些挂着眼泪的小女孩听了男人的话,似乎有一些担忧,还是上前拿了一个,可角落里始终站着一个不愿意走到微光处的小男孩。
他满脸阴鸷,脸上身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痕,可身上还是一身服帖的小西装,许是察觉了安暮雨的目光。
他的脸上冰雪消融,忽然抬脚捡起一个滚落到脚边的馒头,走到安暮雨身边,“这是在筛选身体机能,我们这些要被贩卖的小孩儿,有男生跟女生的区别,也有贵贱的区别,比如从长相、完整度类似的方面来看。”
“你在这些人里算是头筹。”
安暮雨勉强勾起一抹微笑,默默离这个神经兮兮的小男孩远了一步,任谁说自己卖的价钱高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那小男孩就像是察觉不到她的嫌弃一般,自顾自的开口,“你看,这些馒头不知道放了多久,肯定有病毒细菌,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孩儿哪能遭得住这些。”
皱眉看着她,安暮雨有些担心,“不舒服就该去医院呀,他们不怕死了人被警察叔叔找吗?”
小男孩嗤笑了一声,满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以为他们是做慈善?要是卖给人家死了人,他们可是要返一半价钱,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把那些残废品筛选出来,然后集中处理。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安暮雨不理解他的话,但眼底都是期许,“没关系,最多也就一两天,我爸爸妈妈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报警,很快就能救我们出去的。”
“出去?你知道这条线是把小孩贩去哪儿的吗?你以为我们真是被买去山沟里,还有活命的机会?这儿离港口近,晚上会听见游轮船渡鸣笛的声音,这些行走在夜里的船只最经常的贸易就是同黑市还有三不管地区。”
“我们是被送过去做特殊作用的。”
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安暮雨惊诧地瞪大了眼珠子,激动地捂住了嘴巴,却还是怀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质疑,“你也是被关进去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有哪里来这些言之凿凿。”
似乎愣了一下,眼前的小男孩抿了抿唇,像是没有力气似的扶着墙慢慢蹲在地上,“我家里有人一直在搜寻这些人贩子组织,我无意中看见了,你不用抱着什么希望,说家里还能有人
来救,不可能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爸爸妈妈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找啊?我们也没有什么定位东西,有的话,在被迷晕之前早就被摘了。”
安暮雨一点点啃完了手中的馒头,噎得她想流眼泪,但她想起了爸爸说的话,“眼泪是留给心疼自己的人,是留给自己的,而不是留给看见眼泪会更加助长兴奋的野兽”。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道,“没关系,好在现在自己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好在司机师傅找不到她一定就会告诉爸爸妈妈,时间不会相差太久,肯定还有机会的。”
可是巷头到游乐场,几乎是跨越了整个京城,为什么爸爸还没有找到她,听家里的女佣姐姐说妈妈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小宝宝,他们是不是只在乎没有出生的弟弟妹妹,觉得找不找到她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