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燕舞拦在陈尊身前不让他走。
陈尊终究还是无法摆脱她,抬起头,平静的说道:“你想做什么。”
看着面前汗流浃背的陈尊,姬燕舞记忆中那个冰天雪地里超然冷厉的身影蓦然崩塌,只是那一抹冷然却依旧不变。
她之前以为陈尊只是隐匿了修为,不想被外界所知,才被人误解是凡人之躯。
直到她把在极寒之地救她的人就是陈尊说给师父听时,师父一直摇头,不肯相信。
师父说,在高境界的修士面前,低境界修士隐匿不了修为,陈尊的确就是货真价实的凡人之躯。
而且,流言四起,所有人都在冷嘲热讽徐宗主收了一个废物弟子。
一时情急之下,她就打听到了陈尊出没的地方,便来蹲点,没有想到就听到了天元宗弟子对陈尊的冷嘲热讽。
她愤怒于其他人对陈尊的羞辱,也好奇于陈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姬燕舞有重逢的喜悦,也有一肚子的疑问,等陈尊望着自己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一会,脸色极其复杂的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直没变。”
“可是你的修为……”
“你今天来就问这个吗?”
陈尊不答,反问了一句。
姬燕舞一时语塞。
她和陈尊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相遇,就像两条线交集而过的点,并没有太深的交情,贸然问起这个极其隐私的问题,确是不妥。
“如若没有其他事情,烦请姬仙子让开,不要耽误了我的修行。”
陈尊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从一旁越了过去,自顾往上走。
姬燕舞并不打算就此作罢,继续跟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救过我的命,我不想欠你人情。”
“萍水相逢,何谈救命之恩,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现在不欠,以后也不欠。”
陈尊顿住了脚步,正色对着姬燕舞说道:“还请留步,为了姬仙子的清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闲言蜚语,你我就此别过, 权当从不相识。”
说罢,他的目光投向身后,摇了摇头,继续往前攀爬。
姬燕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身后阶梯之下,一大堆的修士指着他们二人指指点点,小声讨论。
今日之事,恐怕不出半日,就会传开。
届时,水月斋的高岭之花姬燕舞和天元宗宗主亲传的废物弟子有暧昧之举会公之于众。
她也是不管不顾,向着众吃瓜的修士瞪了一眼,转身跑到与陈尊并肩而行。
姬燕舞满肚子委屈,本来自己是跑来关心他的,没想到,他却如此对待自己。
想到陈尊语气平淡,冷漠的态度,就好像跟陌生人说话一般,还一口一个清誉和不欠他什么,以此为借口,分明就是想赶她走。
姬燕舞越想越气,她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内心是打好主意了,就是跟在他身边,流言蜚语什么的,她也不管了,就是跟陈尊耗到底。
陈尊偏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直皱:“为何不听呢?”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通天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路,你管我啊!”
姬燕舞哼了一声。
陈尊见此,脸色有些无奈。
既然她执意要跟自己杠上,他也不拦着,只好收起心神,沉默了起来,专心爬台阶。
两人就这样一步又一步的并肩而上,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
终于,在柔和的月光撒在身上之时,陈尊终于登顶,上到了天元宗的大殿广场上。
这里一片清幽,安静无比。
陈尊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浑身被汗水打湿,气喘如牛。
姬燕舞站在一旁,她有灵力加持,就算再爬一趟上下主峰,也不过是损耗一点灵力而已。
对于陈尊的倔强,她是见识到了,心里佩服的同时,反而对陈尊沦落成一介凡人的秘密更感兴趣了。
“给你,擦一下汗水。”
姬燕舞从怀里拿出一块锦帕,脸色微红,有些羞涩地递了过去。
对于思想相当保守的水月斋的弟子来说,她这个举动绝对算得上大胆,这是她贴身已久的东西,要不是看在陈尊救过自己命的情况下,打死她都不会拿这等贴身的锦帕送给男子擦汗的。
陈尊望着面前的锦帕,透着一丝女子幽香,他摆了摆手,拒绝了好意。
“不用。”
他竟然拒绝了!
这是嫌弃自己?
姬燕舞呆呆的伸着手,满脸不可思议。
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送出贴身之物,换来的却是生硬的回应,简直就是羞辱。
换作任何女子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姬燕舞想到今天的付出,越想越委屈。
眼睛湿润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这一下,她再也忍不住了。
“爱要不要,以后我不理你了。”
她喊出这一句话之后,负气地把手帕照着陈尊的头上砸去,头也不回地驾起遁光,离开了这里。
陈尊抓起锦帕扭头看去,伸出手掌,却见遁光破空而去,几个瞬息之间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的目光幽深,张了张嘴,最后抿着嘴巴,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那丫头不错,你小子这样做也太绝情了些。”
良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揶揄之色。
陈尊猛然转头,瞧见了徐华云正站在身边,带着几分笑意。
陈尊脸上露出了囧色,便把之前在极寒之地修炼时怎么遇到夺命书生,又怎么救下姬燕舞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没了,他还特地解释了两人的关系。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只是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并不想她欠我什么。”
徐华云听完,古怪地看了陈尊一眼,略有深意的道:“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陈尊不解道:“那她什么意思?”
水月斋的弟子极为保守,轻易不会把贴身之物赠人,尤其是男子,所以,姬燕舞并不止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少女思春,少年慕艾,这本就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不过,徐华云并不打算点破,反而乐见其成。
要是徒弟把水月斋的宝贝弟子拐走,水月斋的斋主怕不是要被气得半死。
想到这里,徐华云有些幸灾乐祸,随后负手向着大殿方向走去。
“走吧,该去淬体了。”
陈尊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也不作多想,把锦帕收了起来,站起来跟着徐华云身后。
日后要是见到姬燕舞,这锦帕还是要还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