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万物生。
坐在车上的苏木,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词。
最开始的张家,还有那些古老家族,就像是‘鲸’一般,一旦‘鲸落’,就可让万物生。
但从来没人会去想,这‘鲸’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鲸落’的,然后才滋养万物。
这‘万物’,配不配张家这头‘鲸’,‘鲸落’。
胡思乱想间。
苏木就来到了张家族地前方的关卡处。
东北三省的人,可能不认识张家族人,需要手持身份腰牌,需要露出麒麟纹身。
可对于白发齐腰的人,那就可不要太熟了。
苏木还未走近。
关卡处的士兵们已经打开关卡,纷纷单膝跪地。
在一年前某个日子,当鬼子大肆屠戮他们那里百姓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带着张家人冲出张家,杀了个三天三夜,才罢休。
救了无数百姓的命,也给了他们那些妻离子散的人活下去的念想。
记得那时候,黑夜中,那白发男人朝着因为妻儿被屠戮的百姓们开口道:“死了很容易,但活着,寻找报复机会才艰难,就这么经受不住打击的死了,那妻儿的仇,谁来帮你们报?我,我不行,那是你们妻儿,是你们的家人,不是我的,我不是圣人,我不会兼济天下,我做不了那么多,我只能在我走过的地方,做这些事情,天下太大了,我管不过来,
天下是天下人的,是你们的,你们活下去,然后给我狠狠地报复回去,死在报复的路上,也足够释怀开心,死后,也不会再愧对妻儿家人。”
让他们继续咬牙活下去,将他们从血海中拉出来的男人,回来了。
士兵们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低头跪地,任由苏木从他们身前走过。
苏木路过这群跪地的士兵,继续向前走去。
一年多没回来,族内建筑还是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多了苏木建造的那栋高塔。
高塔在张家之外很远的地方就能够看到,无论白昼还是黑夜,里面都在点着香火,一片祥瑞气息。
那里祭奠着的,是过往为张家付出性命的所有人。
苏木与张起灵的归宿,也将会在那宝塔之中。
“祭司。”路过的族人们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低头顺眉。
如同外面那些士兵一样,张家族人对于这白发齐腰的男人,显得只会更加尊敬信服。
张家要是没有这个人,现在指不定还是什么狼狈凄惨模样。
是这个人,带着张家走到了这一步,越发欣欣向荣。
“是祭司回来了。”
孩童挣扎着,从母亲怀中跳了下来,学着周围大人,低下小脑袋,笑着跪在地面。
妇人莞尔一笑,跟着跪在了孩子身旁。
苏木所到之处,跪倒一片。
直到,走到了张拂林身前。
张拂林从未见到过,有哪一代的祭司,能够获得张家族人如此尊重礼仪,他完全想不到,区区祭司,身份看起来竟然还要比族长都要来的高贵。
要知道,他孩子可是张家这一代的族长,可平日也没见这些张家族人,会在张起灵出现的时候,跪地相迎。
“张拂林。”身旁一名同辈的族人唤了张拂林一句。
张拂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拉着一起跪了下去。
苏木微微侧目,他没见过张起灵的父亲,但看这人的反应,应该就是刚刚从外面被接回来的族人了。
这段时间被接回来的族人,也就只有张起灵父母。
于是,苏木走上前去,将男人搀扶了起来:“小官父亲?”
张拂林心头震撼,看着这满面笑容的白发男子,不自觉拱手弯腰道:“张家子弟张拂林,见过祭司。”
“不必多礼。”苏木抬起了对方的手。
在仔细的看过了苏木的面容模样后,张拂林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眸的震撼之色还未彻底褪去。
这就是张起灵说的那位年轻祭司,发小弟兄吗?
他与张起灵两人身上气势看起来,区别可大了去了。
张拂林回来的这段时间,也听说了苏木所做的那些事情。
他看着苏木这温文尔雅的样子,实在想不到,族人们说的,杀得染红了黑夜的天的苏木,又会是怎么模样。
这干净的面容衣着,这温润的笑容,这贵气的姿态,会是一个嗜杀之人?
若不是苏木带着古刀,张拂林走在外面,还只会以为这人就是某个世家出来游历的翩翩少年郎。
“叔父。”苏木唤了对方一声。
“不敢。”张拂林连忙摇头。
看到周围族人都在给苏木跪地相迎,都是一脸恭敬尊敬的模样,他这声叔父,怎么但得了!
“小官。”苏木目光跳过面前男人,看向不远处搀扶着母亲走来的张起灵。
张起灵低眉顺眼,于母亲身侧,脸上以往的
冷峻少了几分,多了些暖意。
儿时的他们,在困难的时候,一直渴望回到父母身边,可随着时间流逝,现在他们已经是大人了,已经是能够庇护家人的家中长子了。
小官这个名字,现在族内也就只有苏木叫得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张起灵抬起头来,看到是苏木走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叔母身体最近可好些了。”苏木大步走了过去。
张拂林是正统血脉的张家子弟,某些规矩他无法逾越,但这个女人是外族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白玛温柔的打量着苏木,称赞道:“小官若是有兄长,应该就是你这模样了。”
苏木笑了笑:“岳绮罗。”
岳绮罗点头,抽出木盒,木盒打开,肉芝状,白如玉脂的物品。
“肉灵芝。”岳绮罗开口道。
“这是食之可曾寿数年的太岁……”白玛双眸瞪大,看着苏木给她的见面礼。
“叔父与叔母历经风霜,身子骨落下诸多病根,先前是张家不是,没能将您两位接回张家,这算是一份小礼物了,以表张家对您两位的歉意。”苏木拱手。
“不不不,小苏,这礼物太贵重了,太贵重了。”白玛摆着手,“再说了,张家并没有欠我们什么……”
“您为张家之妻,让您在外受苦,就是我们张家的不对。”苏木再次开口道。
同样跪倒在一旁的张恩山,一脸宠溺的看向自己妻女。
他苦等多年,终于听到了,看到了张家之人,有人敢如此说话了。
凭什么,不仅是他张家的人,外人招惹不起,就连他们张家的媳妇孩子,外人也别想惦记。
这才是他们张家儿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