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来长沙吗。”苏木看着嬉皮笑脸的黑背老六,神色淡漠。
黑背老六想了想,摇了摇头,继续笑道:“这里过得多精彩,多有滋有味,如果我这辈子没来长沙,我可能会已经继承家里面武馆,每天吃吃喝喝,带带学徒。”
“平淡一生,虽可以活得很久,儿孙满堂,但我不会快乐。”黑背老六难得认真道。
“五爷,后悔来长沙吗?”给吴老狗扶着梯子的二月红,抬起头,问了句。
“怎么可能后悔,不来长沙,怎么认识你们这帮人,怎么娶得这么漂亮的老婆,怎么能被大家称为九门五爷,我们这辈子啊,确实运气真好。”
吴老狗站在梯子上,眺望着入眼可见的长沙百姓,面露欣慰笑容。
如果他父兄在世,只怕也会为他这些年做的事情,此时的身份地位而高兴欣慰吧。
他不再是家中那个需要父兄庇护才能长大的幼子,他吴有墨,已经长大成人了。
父亲,兄长,你们,看到了吗。
“佛爷你呢。”二月红扭头,看向张启山。
本来他是想第一个问张启山这位问题的,但他们两人关系微妙,有时候反而不能如此直白,所以就先问了问吴老狗。
张启山一脸冷峻,喝着茶:“长沙城可是个好地方,历来古城,要地,周围龙脉之首,人杰地灵,能来长沙,是我之幸。”
张启山是在来到长沙城后才得名佛爷,得权的,这是他人生转折点,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后悔的念头。
“我如果生在寻常人家,我也不会后悔,我也会与诸位一起,让天下人好好看看,何为九门提督,何为他们口中的老九门。”二月红扶着袖口,一脸的意气风发。
他出生在红家,自幼就看遍了繁华,人间百态,人世间许多人都想追求的名利。
早早的就厌倦了争名夺利的生活。
所以,才会早早的就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哎哎哎,扶稳了,你行不行啊?不行让其他人来吧。”吴老狗战战兢兢,他站在十多米高处,就靠着二月红扶着梯子了,二月红顾着去与张启山说话去了,已经将他抛下。
这高度这距离,若是倒霉的摔下来,他吴老狗的大喜之日,就要改成丧事。
二月红是不争名夺利,但关他吴老狗什么事?
“糟糕,忘了五爷你了。”二月红尴尬一笑,转身继续扶起梯子。
呜呜呜的萧声,在街头响起。
众人皆是一静。
这是苏木教给长沙城一些孩子们的曲子。
用的是前世‘辞九门回忆’的曲。
二月红对苏木无意传出的一些曲子词,早就铭记于心,听到萧声响起时,不由得跟着唱了出来。
“一曲定重楼,一眼半生筹,看得全都是那诡谲云涌,入得此门不回首,无需宣之于口……”
二月红双眸中尽是沧桑。
那日,他找到苏木,问了这首曲子是否有名字,有词。
然后苏木就告诉他,这首歌名字就叫——辞九门回忆。
听到这个名字时,当时二月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再听着歌词中描述的内容,二月红顿感悲从心来。
终究,九门时代是过去了。
他还记得,这首歌中最后一句——求不得佛前茶,只留三寸土种二月花。
可现在,他已然成婚,接下来就是吴老狗与张启山的大喜日子。
当真是真的辞九门,回忆了。
“三爷,这么好的天气,不出来晒晒太阳吗。”吴老狗站在高处,看到了躲在屋檐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半截李。
后悔吗?
半截李看着站在背后的妇人,双眸失神。
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如果不是他被人迫害成了残疾,他现在还会是威震江湖的半截李吗?
还会是九门三爷吗?
还会纠缠着身后妇人,不休吗?
废了腿,换来的这一切,是否曾在某一刻感觉到过后悔,后悔出生在长沙,后悔,经历这些事情?
苏木早早就的就将计划告诉给了他。
这一场,是与他们原先认知中的‘天(官)’斗,与命斗,与规矩斗,撕开层层枷锁,轰开满天乌云,留清白于阳光照耀脚下大地。
一只红蝴蝶忽然从花草中飞来,停留在半截李肩上片刻后,快速朝着远处飞去。
蝴蝶扇着翅膀,恰好落在了还在独自看着院中红水仙花的女人视线中。
“后悔了吗?”霍锦惜看着一直守在自己闺房门前,迟迟得不到入内半步的男人,冷声道。
“这一世能娶三娘你,已无憾事。”男人目光坚定。
“哦,但我后悔了。”霍锦惜独自摇头,看着窗外水仙花,“我如果不是出生在霍家,我肯定也能被他喜欢,也能成为他的妻子,就算不能是妻子,偏房也好。”
守在门前的男
人脸色不变,只是双拳慢慢的握了起来。
“如果你无法接受他在我心里的位置,这道门,你就永远进不来,或许十年二十年后,你都进这道门了,但你始终进不了我的心,这就是我,霍锦惜,你,明白?”霍锦惜继续痴痴道。
“迟早有一天,我定会代替他在你心中位置,等到那一日,我再给三娘大办一场,我迟早会光明正大的让三娘你,成为我的女人。”男人忿忿道。
霍锦惜露出三分讥笑,一脸薄凉:“下辈子吧,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这辈子,有些事情注定改不了了。”
“我不信!”男人红着眼,转身离开。
“不信……”霍锦惜双手撑着下巴,在梳妆台上继续看着窗外红水仙花,“以前我也不信,我霍家的女子,竟然会痴情于世间情爱,会荒废家业,会舍得抛弃一切,我也不信啊,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男人出门,看到了刚刚从外地回来,此时正在街头看着老头们下着棋的解九时,皱了皱眉,低头走了过去。
解九看着街头老头子们棋路粗鄙,套路老旧,可依旧争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的场景,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