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灿江看着苏哲,表情凝重。
片刻后,苏哲都打算起身走人了,郑灿江突然站起来,一脸认真地对苏哲说:“明白了,为皇上效忠那是本分,但今时今日世子爷的相助才是根本,郑家上下,铭感五内,若有忘恩负义,则天打雷劈……”
苏哲震惊地看着郑灿江。
他是真没有让郑灿江给自己表忠心的意思。
但显然郑灿江自己脑补了一番之后,事情就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只是看着眼前板板整整的郑灿江,苏哲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人家要表态就表态,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拒绝还指不准会被郑灿江解读出什么信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苏哲也没想过拉一个白眼狼上位。
从之前接触的经验来看,郑当时这个长子能力城府都足够,但心眼和格局小了一些,就目前这点能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郑三儿嘛……能力与城府不提也罢,给郑当时提鞋都还差点儿档次,但兴是从小到大在二代圈子里混出来的,格局居然比郑当时还大一点,气魄也足。
这样的人,兴许一辈子都是浑浑噩噩地过,但有朝一日机遇来了,
一飞冲天谁都挡不住。
毕竟天底下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可要成大事,能力固然重要,但站在重大的抉择关口,差的那么点儿气魄和格局,才是真正的决定因素。
而眼前的郑灿江,苏哲本没什么指望,一个蹉蹉跎跎都快退休了的左侍郎,还能有多大出息,能力和品性大概率也就匹配这个位置了 。
但从今天这份资料来看,郑灿江有野心也有能力,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如今遇到了这最后的机会,他算是豁出去了。
这样一家子人,父子三人各有各的好处和用处,要是真能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这种小弟不要白不要,连滕朝忠他都埋了一条线在那,更何况即便是在京城都能算得上是中层靠上一点儿的郑家?
摆摆手,让郑灿江赶紧进宫,苏哲也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门外,郑当时规规矩矩地给苏哲行礼。
苏哲点点头,算是答应,迈步出去。
由始至终,郑当时连在苏哲面前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而来到院外,正勾着商缺脖子一脸猥琐地说着什么的郑三儿见到苏哲出来,立马松开了商缺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人家正
经人,你少折腾他。”
苏哲瞪了郑三儿一眼,说道:“自己一裤裆自的泥巴,还想把人家给醺上味?”
这句话要是郑当时在这,肯定是小心翼翼地承下来了,但郑三儿终究与他不同,瞪大眼睛一脸震撼地对苏哲说:“世子爷,这京城要说裤裆里的泥巴,你才是最多的吧?”
苏哲一边挽起袖子,一边笑眯眯地说道:“能耐了啊……”
郑三儿抱头鼠窜逃去,苏哲也不和他玩闹,与商缺交代几句,扭头就回了京城。
这一趟出京,并没有出现半点意外和风险,老黄头所说的白莲教也根本不见影子。
回到了京城内,苏哲直奔……吏部衙门。
再见袁寒江的时候,此獠依然一副平平静静,深沉欠打的模样。
袁寒江倒是很客气,让人奉了茶过来,然后起身从他宽大威严的太师椅上起来,坐到了与苏哲隔着一场茶几的会客椅子上,对苏哲笑道:“世子爷登门倒是稀罕事,先喝口茶,这茶……”
“雪顶含翠。”
苏哲打断了袁寒江的话,笑眯眯地说:“在养心殿喝过,我还当天底下就宫里头才能尝得到这茶。”
摆摆手,袁寒江笑道:“这茶
自然是下面人孝敬圣上的,只是带入京的时候有三份,一份最大最好的自然入了宫,还有两份嘛……世子爷回去库房里找找,兴许能找到其中一份。”
皇帝一份,苏王一份,还有一份自然是唐王的了。
苏哲说道:“外面盛传唐王膝下无子,将袁大人这个大女婿当亲儿子培养,今日算是坐实了。”
“一杯茶当不得真,儿子与否,也当不得真,我总归是要叫一声爹的,又有什么区别。”袁寒江收敛眉眼,平静道。
苏哲一笑,与袁寒江对视一眼,各自端茶一抿。
第一口茶之后,也应当进入正题。
“袁大人。”
苏哲看着袁寒江,并没有打机锋,而是开门见山。
“工部尚书的位置,我希望袁大人能让一让。”
袁寒江挑起眉毛,面带笑容。
他没说好或者不好,但很多时候,不说,其实就是一种很明确的态度。
苏哲也不意外。
他的脸还没大到能仅凭一句话就让袁寒江退让的地步。
政治嘛,就是妥协的艺术。
没有什么利益是交换不来的。
“工部左侍郎的人选
,我会支持袁大人这边的提议。”
苏哲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诚意。
袁寒江笑着端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但依然没表态。
拿工部左侍郎的位置换工部尚书的位置,等于是苏哲拿着一块银元宝去换袁寒江的金元宝,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买卖。
苏哲没指望袁寒江昏头。
而袁寒江也的确很清醒,并且知道苏哲还有更多诚意会拿出来。
“朱千岭的位置,我也不要。”
这句话出来之后,袁寒江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大内侍卫统领……这个位置一般人可不敢要。”
袁寒江摆摆手,直接拒绝。
苏哲笑起来,说道:“总有人需要的嘛,我只是不会觊觎这个位置而已,袁大人自己不要,别人想要,总归是要给袁大人表示一下的。”
袁寒江笑哈哈道:“继续。”
妈的。
还真拿捏起来了。
苏哲轻笑一声,主打一个喜怒不形于色。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份文书,放到袁寒江面前。
“陈近廷家里抄出来的,这个东西,袁大人应当会感兴趣。”
没错,这就是陈近廷真正的死因,牵涉了一大批官员的黑账。
这里面,涉及了部分唐王府的官员,但更多的还是他们乡党内部的官员。
这就是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