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云烟做了很多很多梦,梦到了顾尘渊,甚至还梦到了顾泽宇,梦境里一片混乱。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浑身湿透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云烟从来没有觉得睡觉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情。
她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梦里到底发生什么,只好放弃,摸索了一下手机。
巧的是,这个时候手机也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云烟看也没看地接听,开口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朦胧的困意,“你好……”
电话里的人焦急地打断她,“请问是云小姐吗?机主发生了车祸,请你马上来海城人民医院一趟……”
云烟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瞬间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她立刻看了一下来电备注,上面赫然写着顾尘渊的名字!
对方是用顾尘渊的手机给他打的电话……
这说明什么?说明顾尘渊很可能已经不省人事,连打电话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了。
电话里的人后面又说了什么,云烟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顾尘渊出车祸的事情,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踩着拖鞋就出了门。
此刻天正蒙蒙亮,她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对方以最快的速度,立刻前往海城人民医院。
很快,医院到了。
云烟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没有问清楚顾尘渊到底在哪里,急忙拉住一个路过的护士。
“你好,护士小姐,请问今天车祸进医院抢救的伤者在哪里?他姓顾!”
“姓顾的?车祸?”护士琢磨了一下,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噢,在那边抢救室呢!正在抢救,你是家属?”
云烟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对,我是家属……你怎么这个表情,他伤的很严重吗?”
护士一脸的同情,又有些于心不忍,“挺严重的,血肉模糊……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怎么会……”云烟只感觉到脑袋好像挨了一击重锤,嗡嗡直响,整个人身体都跟着麻木了,僵硬地往护士小姐指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沉重,像是双腿里灌了铅似的,
终于,云烟走到了抢救室的门口,看着上面红色灯牌,“抢救中”三个字,只觉得刺眼至极,刺得她眼睛酸涩得几乎要睁不开。
半响,她缓缓地坐了下来,等待着,一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起,手心里满是冷汗。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顾尘渊,你不会有事的。”她喃喃自语,像是在祈祷,更像是安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对于云烟来说,却如同放慢一般十分难熬,可以说是度秒如年。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泡在油锅里似的,煎熬着,却无法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云烟像是弹簧一样豁然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了医生。
她急切地问道:“医生,里面的伤者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吗?”
医生对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同情又有些怜悯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什么?”云烟听到他的话瞬间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差点就站不住了,“你说什么?”
医生扶住她,连自己都觉得残忍,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家属还是节哀吧!”
“不,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云烟紧紧地抓住了医生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求求你,救救他吧!救救他!”
医生无可奈何地说道:“小姐,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你不要这样……”
云烟红着眼睛摇头,“他不会死的,他不能死,你救救他,我求你了……”
“小姐你冷静一点,人死不能复生。”医生见她情绪如此激动,只能叫护士先拉住她,以免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云烟根本无法接受顾尘渊去世的事实,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是当手术床从抢救室里推出来时,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整个人就像被抽去魂魄似的,双眼空洞而茫然地盯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顾叔叔,顾尘渊……”她喊着他的名字,可再也没有人给她回应。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天他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明明昨晚他们还在争吵,他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还是那么生动鲜活。
如今转眼却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她?
“顾尘渊!”云烟心里紧绷着的那一根弦终于断了,不顾一切地扑到男人的尸体上,紧紧地抱着他,“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不应该跟顾尘渊吵架,如果他们没有吵架的话,顾尘渊就不会开车出去,更不会发生
车祸,不会躺在这里冰冷地死去……
是她,间接造成他的死亡。
云烟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肆虐不停,她甚至没有勇气掀开那张森冷的白布。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活过来……你说过,什么都可以给我,什么都可以答应我,我要你活过来!”
老天,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请你让这个男人活过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云烟哭得肝肠寸断,眼泪都恨不得流干了,一颗心仿佛被绞烂似的,鲜血淋漓,连呼吸都扯着疼痛,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可她的脑子却异常地清醒,不断地提醒她一个事实——
顾尘渊死了。
是被她害死的。
这一刻,对于她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半生的欢愉,也随着这个男人而去了。
云烟从来没有过这么绝望的时刻,她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的医护人员在不停地劝慰,她却是半句都听不进去。
直到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宛若天籁之音,“傻子,哭什么?你男人还没死,不必提前嚎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