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过年并没有给压岁钱的习俗,但疼爱孩子的家长会在过年时准备一些好东西送孩子做礼物。
李渊听李承乾说压岁钱,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指着李承乾笑道:“这一瞧就是在家里受宠的。” 在场之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李承乾不明所以,抬起下巴骄傲道:“阿耶阿娘对我很好哒!” 李渊让陈进把他准备好的东西拿来,又对李承道招招手:“你们俩选吧。” 让李承乾和李承道先挑,也是对他们的看重。李承乾没明白,扭头高兴地招呼兄弟姐妹:“来领压岁钱啦!” 众人:“……” 李泰几个原本远远站着,得了李承乾的话才围过来,各自挑选喜欢的东西。 李承乾率先拿起一匹玉马塞到李恪手里,李恪立刻美滋滋地抱住了。 又板着肉乎乎的小脸训斥李泰:“一个一个挑,不要挤,你都挤到四妹妹了。”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心里不免感叹,秦王家这几个孩子感情真好,李承乾也很有长兄的样子。 李承道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羡慕,却没注意到他的弟弟也在眼巴巴看他。 挑完“压岁钱”,李承道就回去休息了,他身体不好,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子时一过就被太子妃催着回去睡觉。 李世民问几个孩子:“你们困不困?困了去承乾殿休息一会。” 承乾殿就是李世民离宫前住的地方,当初为了李承乾而离开皇宫,但也没说要一直住在外面,所以承乾殿一直还给李世民留着。有宫人在里面守着,随时都能过去住,李世民偶尔还会过去住一住。 正在低头研究爆竹的李承乾茫然抬头:“阿耶叫我?” “没有叫你,阿耶说承乾殿。” 李承乾惊奇:“它和我名字一样!是照着我起的吗?” 李世民:“不是,你照着它起的。它年龄比你大得多。” 李承乾一点也不介意,美滋滋地举手:“我晚上要去承乾殿住!” 李世民刚要答应,李承乾又反悔了:“不要了,听说明天早上要挂春幡,还要换桃符,我要看热闹!” 李世民:……行吧。 李承乾把“压岁钱”塞给李世民,噔噔噔跑去玩爆竹,七十八郎也难得没有管他。不过到底是小孩子,没多久李承乾就困了,窝在李世民怀里昏昏欲睡。 最后他是被抱回家的,脑袋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第一天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李承乾一骨碌爬起来:“风蕾姐姐,春幡挂起来了吗?” “天亮挂春幡,现在已经是巳时了,早挂起来了。” “那桃符呢?是不是也换过了?”李承乾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风蕾点头:“桃符也是一早换过了。” 李承乾满心不高兴,小嘴撅得快能挂油壶。 风蕾这才回过神:“您想看挂春幡和换桃符?” “是哒!”李承乾垂头丧气,“我就是昨天喝了点酒,而且后来太困了,忘了让你叫我起床。” 他长长叹了一声:“喝酒误事啊!” 风蕾:“……” 风蕾笑道:“现在也不迟,您要想挂春幡,在头上挂一个便是了。“ 李承乾:“咦?” 风蕾重新给李承乾梳了头,取出一条小春幡绑在他的小啾啾上。 李承乾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看看,还时不时晃晃小脑袋,见春幡动起来了就咧开小嘴笑:“风蕾姐姐,我要穿那件没有领子的裘衣!” 不要压到他的春幡。 洗漱完李承乾就拿起博古架上的东西,噔噔噔往外跑,风蕾在后面喊:“郎君还没吃饭呢!” 然而李承乾已经跑没影了。 跑到正院给长孙氏请安,李世民也在,见他抱着两个盒子就好奇道:“是什么东西?” “阿耶一会儿就知道了。”李承乾四下看了看,“大姐一姐和弟弟妹妹们来过了吗?” “他们都来过了,只有你起得最晚。” 李承乾眼睛一转,和小厮咬了会耳朵,小厮就告退出去了。 李世民见李承乾神神秘秘,再看看他怀里的盒子,福至心灵道:“这是给我和你阿娘的新春贺礼?” 李承乾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 李世民又想起前几天去书店,李承乾莫名奇妙撵他走,指着大些的盒子猜:“这是文房四宝。” 李承乾:“……你是不是偷看了?” 李世民轻咳一声,他当时确实想偷看话算话,绝对没有偷看!你阿耶聪明,自己猜出:“阿耶,是我误会你了。” 李世民心里暗爽,面上却大度地摆摆手:“不要紧,阿耶不怪你。” 李承乾奶声奶气道:“我该想到哒,我们买完东西去找你,你正在和漂亮姐姐说话,没时间偷看……” 长孙氏喝茶的动作一顿,悠悠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 李世民瞪了李承乾一眼,讨好道:“观音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突然被瞪的李承乾:“……” * 既然知道李承乾拿的是贺礼,长孙氏也就知道他问兄弟姐妹,又打发小厮出去是为什么了,笑道:“他们昨天睡得晚,今天又一早起来请安,我让他们回去补觉了,阿耶阿娘知道你们的心意,别折腾他们过来了。” 好叭,李承乾让小厮回来,自己代替兄弟姐妹把贺礼送给李世民和长孙氏:“这是我和大姐一姐还有弟弟妹妹们一起买的贺礼,祝福阿耶阿娘新年快乐。”
本来只有李泰、李恪和李丽质,但七十八郎让他把消息透给其他兄弟姐妹,李承乾虽然不明白,但也乖乖照做了。之后其他人也送来了银钱,都是一个月月例。 李世民:“得你一句贺词,需要给压岁钱吗?” 李承乾嘻嘻一笑:“当然啦!而且我还代表了姐姐弟弟和妹妹,他们也要压岁钱!” 李世民轻哼一声:“你倒惦记他们!” 李承乾挺挺胸膛,那是当然,他可是个好长兄哦! 李世民指着他手里最后一个盒子:“这个是给谁的?” “给阿翁的。”李承乾把它塞到李世民手里,“阿耶帮我送给阿翁,我还有别的事,就不进宫啦!” 听说今天阿翁要接见和宴请大臣,好无聊的,他才不要去。 李世民:“元日你又不上课,有什么事?” 李承乾一本正经道:“我要去拜年。” 李世民:“……你才几岁呢,不用拜年。” 李承乾梗着脖子:“不要!我要去!” 李世民:“……”明白了,这是写作拜年,读作出去玩。 “那你准备贺礼了吗?”他问。 李承乾得意地杨扬小脑袋:“我早就想到了,阿娘已经帮我准备好了。” 李世民:“……” 李世民委屈巴巴看向长孙氏:“观音婢,你都不告诉我……” 李承乾没再管李世民,爬上马车高高兴兴出发了。 路上到处都是走亲访友的人,树梢和屋檐挂满了春幡,风一吹就烈烈飞扬,各家各户门前都换了崭新的桃符,街上还有昨天晚上留下的痕迹,小吃袋子、被踩破的面具、烧过的竹竿,还有燃灭的火堆,一看就知道昨天街上很热闹。 李承乾先到了杜如晦家,正好碰见杜如晦带着杜荷杜构,苏亶带着苏琛要出门,李承乾从马车上跳下来,笑眯眯拱手:“杜伯父、苏伯父过年好。” 杜如晦和苏亶连忙回礼:“大郎君怎么来了?” “我来拜年呀。”李承乾挠挠头,“你们怎么在一起呀,要出去吗?” 杜荷嘿嘿一笑:“我们正要一起去王府拜年呢。” 小孩本来不用拜年,只是杜荷苏琛是李承乾伴读,杜构也是小学堂编外人员,大人这才带他们去秦王府。既然李承乾来了,三人便不用再跑一趟,留下是给客人吃的。你来了就好了,我们快去尝一尝。” 李承乾兴奋地点头:“我家也准备了好吃的。” 这时候和后世有点像,过年时每家每户都要准备吃食,拜年的人走到哪吃到哪,称为“传座”。 李承乾对体验各种新奇的事物很感兴趣,高高兴兴吃了几口。 杜荷挠头:“你早上是不是吃多了,就吃这么点?” “我要留着肚子去别家吃。” 杜荷眼睛一亮,很快眉眼耷拉下来:“我早上吃了很多东西,现在一点也不饿。” “你太笨了,我今天早上都没有吃饭!”李承乾骄傲得不行。 杜荷羡慕道:“你真聪明。” 杜构忍不住插嘴:“咱们早上和阿耶阿娘一起用饭,就算你想饿着肚子,阿娘也不会答应的。” 杜荷一呆,是哦,阿娘最知道他能吃多少饭,肯定会盯着他的。 杜荷撅嘴:“承乾,王妃不管你吗?” 李承乾嘿嘿一笑:“我趁风蕾姐姐和陈嬷嬷不注意跑出来啦,阿娘以为我吃饭了,当然不会管我。” 杜荷悠悠叹了一声:“如果我也能自己吃饭就好了。” 杜构轻哼一声,心说那得先有个大宅子,杜荷的院子距离阿娘的院子比较远,再让阿耶阿娘学一学王爷王妃对大郎君的纵容。 他看这两点一个也做不到。 在杜荷家吃了点好吃的,几个小孩爬上马车去别人家拜年,平阳公主、陆先生、孔先生……每家的厨子不一样,各地风俗也不一样,所以他们在每一家都能吃到点特别的好吃的。 杜荷感慨:“还是跟你们一起好玩,我这几天都闷坏了。” 苏琛这几天倒是过得很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诧异道:“你不是天天和朋友玩吗?我看你玩得很高兴。” “他们都是我朋友,我不想伤他们的心。”杜荷挠挠头,不解道,“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可喜欢和他们玩了,现在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握拳:“明天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写功课吧!” 李承乾和苏琛都瞪圆了眼,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杜荷吗? * 路过孙思邈的药铺,众人才发现药铺还开着门,一眼就看见孙思邈坐在里面,埋头正在写什么,就进去和他打个招呼。 杜构诧异道:“过年先生也来药铺吗?” 孙思邈捋着胡须一笑:“过年也有人生病,自然也该有大夫看病。” 杜构道:“让年轻些的大夫来便是了,何必劳烦您呢?” “年轻些的要尽孝,年长些的要团圆。我家中唯有我与老妻,倒没那么多讲究。” 孙思邈的孩子年纪不小了,如今在外求学的求学,做官的做官,游历的游历,过年都没回来。 他如年轻人一般活泼地挤挤眼:“而且今日病人少,我自写我的东西,一点也不耽误事,他们还得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