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半天,傅殊的气早已顺的平平静静,他犹豫了一晌,本想走出月影纱笼去,可还是按下未动。
“大哥为难你了?”
路知许摇摇头,说道:“殿下误会了,我不曾见过大皇子。城中大小香水行都为谢氏产业,背靠大皇子殿下。”
“先前家父未曾贸然行动,也是因那时您还年幼,怕惹大皇子殿下不快。”
傅殊是知道的。
他生母是皇帝宠妃高贵妃,他自小就对各类政事策论极为敏而好学,天赋是最上;
可大皇子傅俞,是皇后所出嫡长子,骑射武功样样精通,本来太子之位是水到渠成的。
但老皇帝偏爱高贵妃,同样也偏袒他这个最小的七皇子。
太子之位,被老皇帝力排众议,给了七皇子傅殊。
傅俞呢,老皇帝的意思是你既然精通骑射,便辅佐你弟弟未来守江山便是。
这关系能好?老皇帝面前好也不顶事,背后是动不动就要捅刀子的。
因此傅殊幼时,高贵妃的意思便是少给他惹麻烦,这底下的近臣心腹自然也就收敛着了。
如今傅殊也才刚刚二十岁。
“你想在哪儿开这家铺子?”
他问道。
路知许犹豫间一顿声,思考了一阵才说道:“殿下,越是黄金地带越好;可若不成,在西城也行。”
她向来酒香不怕巷子深,锦绣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是要多付出些努力经营才是。
傅殊细白的手指轻轻叩了下木榻边缘,清朗的声音全然没了刚才的轻佻:
“要开就开在最好的地方,就在市里中心的华阴街,最中间。”
华阴街!
路知许知道和大皇子对着干很麻烦,她并不是一定要叫傅殊强行去把这事给她办了。
可是这华阴街,是整个市最中心、最好的位置,路家饭庄三元楼也是花了不少钱和路子,才在那里拿到一席之地。
傅殊,开口便是华阴街!
“殿下,不必如此,只要有您许可就是了。”路知许恭敬的退让,不想让傅殊吃亏:“至于铺子,我随便再去选个不显眼的就是。”
意思就是,你给我背书,别让大皇子找我麻烦就行。
可傅殊不这么想。他并不怕傅俞,况且他已长成,还能继续让傅俞在城中死咬着他不放?
不可能。
荷韵香水行,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给傅俞下战书的机会。
“你既然来求孤,孤自然也要给你最好的。”傅殊声音里带着笑,安慰她:“这件事你不必管了,到时候我会叫培央把地契送给你,你只管筹备就是。”
路知许感觉顺利的有点太...太顺利了。
太子不仅好说话,而且还特别帮着她。
本来以为是和大皇子搞对立的事情,很麻烦。可他竟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给她最好、最繁华的铺子!
路知许这心里,感动之余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太顺利了,要不是傅殊一直和路家有来往,她恐怕要怀疑有诈。
“殿下,那分红就按往常,给您四....”
“我不要。”
路知许分红四分的话还卡在嘴里,傅殊就出言打断了她。
“殿下,这是往常的规...”
“我不要。”
路知许有点冒火了。
她很讨厌别人打断她说话,尤其是说正事的时候。
更不想揣测傅殊这些奇奇怪怪的行为。
不要就不要吧,反正到时候她也是直接存到傅殊的钱庄户头上,不要也得要。
“殿下实在是帮了大忙了,那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和家父一齐上门致谢。”
路知许说完就行礼退下,直接走了。
又留下傅殊一个人。
他沮丧的垂下头,唤来培央:
“培央,是不是孤让她不高兴了?”
培央有眼色,自然知道刚才如何,她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殿下,培央看来,路小姐应该是不太喜欢您哥哥那样的人。”
“为什么?!”傅殊一下子跳起来,“傅俞那么招女人喜欢,我就学他啊!”
“大皇子殿下那种也不是每个女子都喜欢的,下次您还是别学大皇子殿下了。”
培央有点儿无语,自家殿下没恋爱过,非要跟他那个风流公子哥的大哥学一套霸道的操作。
“路小姐说什么,您听了再好好答就是了。”
傅殊有点儿郁闷,又很沮丧。
他让培央在玉光楼附近守着,只要路知许的车子一来,就马上快马加鞭去联系他,再快马加鞭一块拉回玉光楼。
好家伙,一身汗,跑的差点没撅地上。
到头来,好像她也没什么反应,只关心她的事业。
“孤是太子,难道还不如一个澡堂子吸引人?”
这
话一出,培央拿起那岸上的荷韵香水行策案,呈给傅殊:“殿下,不如您帮路小姐好好做了这事,兴许就对您有点意思了。”
傅殊无力地拿起那本策案揣进内袋,想起路知许今日求见的事,心下便计划着去做了。
“培央,回去吧。”
宣平王府这边儿,路知许刚进了明镜阁。
事情有了眉目,她很高兴。
无论傅殊能不能搞到华阴街的铺子,她都获取了他的背书。
就算去西城开,也不打紧了。
回了房里刚喝上一口茶,预备再就今天的策案做些细案,念春却跑进来了。
“世子妃,您回来了!”
路知许看到这小丫头就高兴,也是笑道:“我回来了,今日有些忙。”
念春却有些急,说道:“世子妃,我妹妹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路知许搁了建盏,正色回道:“怎么了?你说便是。”
小丫头跑到厅外头,硬拉着另外一个小丫头出来,又勉强把她拖到厅里。
就是念春那害羞少言的妹妹,念夏。
念夏年纪小,平时话也不爱说,因着路知许也没有和她有过什么交流。
念夏害羞的拧着衣角,也只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子。
“你快告诉世子妃呀!”念春倒是急了,催着妹妹。
路知许摆了摆手,自己站起身来走下到念夏旁边,温柔的蹲下在她旁边:“念夏,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呀?”
说着手还轻轻抚着她的背,让她别紧张。
念夏终于抬起头,嘴里小声地说:“我...我看见大姐姐,来,来拿东西了。”
“大姐姐?什么大姐姐?”
小丫头冥思苦想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出:“就是穿很多红色、紫色的,前几天,她来过。”
戴景然!
路知许立刻就知道是谁了。这府里除了她没有旁的年轻贵女,前几天又来过,只能是戴景然。
“她来拿什么东西了?”
“大姐姐去了老夫人那里,拿了一个很大的盒子。”念夏想了一下,又说:“和您房里那个,搁金色首饰的,一样。”
路知许忙的叫玉莲:“玉莲,把老太太给我那头面盒子拿出来!”
那宽又大的盒子一提出来,念夏便眼前一亮,连连点头:“一样的!”
路知许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宽慰的摸摸念夏的头,叫玉莲把两丫头领下去吃点心,自己留在厅里暂时没去做细案的事了。
果然,秦老太太给了戴景然头面了。
她拿出头面给戴景然看,为的就是刺激她,看她能不能闹着让秦越泽去替她讨。
果然是讨来了。
同样也证明,宣平公府现下是默默认下这个外室,拿路知许一个人当傻子了!
既然是这样,就不必客气了,必定要让老太太吃个大亏长长记性。
路知许快步走到书房,提笔就写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