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八月五要解试锁院了,路知许接到路家信客递来的信,说是路知应已经顺利入了考场,身体也未曾有异样。
路知许终是放松下来,安心些了。
这一世没有人暗害,她相信哥哥一定能考取功名。
正想着这些事情,就见玉莲小跑着进来通报:“世子妃,世子来了。”
路知许心想这么多天不打欠条,还以为你要跑,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迎接秦越泽。
“笙儿,我来看看你。”秦越泽着了一身白色直裰,白玉发冠也梳得整齐,确实也是好看的男子。
这一点上是确实,要不她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在屁股后面撵了那么些年。
“世子这些天未回,想必在外忙碌,甚是辛苦。”路知许看着秦越泽自己走上来坐在另外的主位上,心下微愠却也没说什么,只叫了玉莲看茶。
秦越泽僵了一阵,想起自己这两天又宿到桃花苑去哄戴景然。
本来找路知许借了钱买裙子,兜里还剩些银票,怎得戴景然又吵着要买首饰、买香粉。
一来二去,那点银票也没了,如今实在有些窘迫了。
再不回来,他就只能把自己卖了。
“上次世子说我的青凤髓不错,今日是专程来喝我一口茶的?”
路知许知道他八成没憋好屁,但还是拿了建盏出来,等着玉莲煎茶出来。
用的还是上次回门前他用的那盏青花盏。
现在已经单独立个牌位供起来了,只要秦越泽来就用这个。
“还是笙儿聪慧,哈哈。”秦越泽干笑两声,便从袖袋里取出一本请柬,放到案上打开了,“解试已经锁院,府衙的江怀民大人每年解试放榜后都要主持鹿鸣宴。”
“不过如今这几年也在锁院后增添了一些个宴席,叫这些远近的朝臣去小聚一番,闲谈今年的考生。”
“我知道内兄也在今年应试,就同父亲说了带你一起。”
路知许是知道这些散席的。说白了,就是一堆老油条聚在一块儿押宝。
看谁行,谁的头彩最好,就要押一波春闱。
春闱再过了,就要再押一波殿试,这会儿就是要张罗榜下捉婿,给自己家未出阁的女儿寻个前途无量的上门女婿。
家中没有女儿的,也可准备着拉帮结派。
要是等到琼林宴,那黄花菜都凉了。
手快有,手慢无。
路知许颔首,这确实是要紧事,毕竟路知应也是今年的热门考生。
男子女子相谈、说媒,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她再不感兴趣,也要替哥哥去看看。
“世子有心了,那明日我便同世子一齐前去赴宴。”
“父亲也要前去,我便说到你这儿来跟你细说说,明日前去还得提着些礼。”秦越泽又补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磨磨唧唧的品上茶了。
“笙儿,这茶我觉得比上次的还要好喝些了,你的青凤髓真是让人越喝,越能品出味道来了。”
路知许淡然开口:“世子,这是白水,玉莲还没烹好茶。”
卖完人情,就要开口求人了。
求人的时候白水都能品出几种滋味儿来。
秦越泽是懂先扬后抑的。
“对对,看我这,总惦记着笙儿给我的青凤髓了。”秦越泽尴尬的把建盏放下,想了一阵还是开口道:“今日我还有一事,想让笙儿帮我办下。”
路知许也不是个小气的,还是给了他面子,笑着应道:“世子说便是,谈不上帮不帮的。”
兴许是她太过温柔大方,秦越泽又有些动容了。
本来他恨极了路知许,在这个时刻趁人之危硬嫁进了公府。
可现下这一刻,他不得不想,他揣着藏着娇养的那外室,却要他一次又一次找路知许要钱。
心中实在是闷得慌。
“我今天也是顺便来把给笙儿的字据立了,还有....”
“既然是现下才立,笙儿不如就多允我些吧。”这话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秦越泽牙缝里挤了出来,脸都涨红了些,“下个月母亲发了月银,我必定第一时间还给你。”
说完便期待的看着路知许。
路知许倒挺意外,她原本以为秦越泽会拖着不回明镜阁,避着打欠条,他反正也不在这宿。
没想到不仅人来了,还要再多借些。
还要用生活费还。
这偷香窃玉实在是偷的憋屈啊。
路知许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轻轻的语调说着:“世子要多少?”
“不多不多,五十贯便可了!”
“玉莲,把我的银票拿些来给世子。”又转向秦越泽,软软的语调让他简直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他本来以为定要遭一顿冷眼唾骂的。
“世子,现下府里用度紧张,需要节制着些。字据就不必立了,世子已是我夫君,我又怎能怕夫君骗我。”
实在是,雪中送炭。
秦越泽攥着银票,像攥着自己仅剩的一个馒头一般,心中滋味难言。
手心朝上的日子太难熬。
“笙儿大度,解我急用。今日我便宿在着,明日好一同回去。”
路知许一下子脸就黑了。
不是这人,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呢!
为什么总把他留宿当成是对她的奖励?
这种奖励不要啊!
她忙的站起身,急急的扒拉借口拒绝:“世子,我这儿太乱了,实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不嫌乱,还可以帮你收拾收拾。”秦越泽腆着脸继续应道。
路知许:.......
“世子千金贵体,我晚上要同丫头一块给江大人备礼,实在没有地方给世子睡了。”
秦越泽更疑惑了,上次说女眷不方便,这次又说要给江怀民备礼?
她难道不应该对他留宿感激涕零,怎得一次又一次拒他于千里之外?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虽然被拒绝第二次有点尴尬,还是自己主动提出的。可现下拿了人的银票,也不好刨根问底了。秦越泽堪堪起身,不自然的应了:“备礼自然是重要,那我便不打扰笙儿了,回我原先的房里休息去了。”
看着秦越泽揣着银票走了,路知许胸中郁的很,心里想的是:
人呐,还是不能对他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