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许想过,心里有了主意,便淡淡的出声吩咐玉莲:“莫要慌张。去叫鼓吹乐队停了,我倒要听听他俩有什么可聊的。”
玉莲定了定神,小跑过去叫乐师们停了,递上些碎银钱作赔礼。
周边跟着热闹的百姓听着音乐听了,不免奇怪,场地上一时安静下来。
“世子爷,恕奴婢多嘴。我家小姐品行端正,同世子爷接亲前从未出过阁,日日由人照看着学习诗书礼仪,断不可能行这等背德之事。”
路知许底下的一个陪嫁丫鬟玉春是同她从小长大的,更是了解她的为人,见音乐停了便踏步上前去争论。
秦越泽不以为然,反倒质问玉春:“你同她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在一起?”
“那……那倒是不曾,小姐总有歇下的时候。”
“那便是了,你既不是同她片刻不离,如何为她担保?”秦越泽把那镯子在玉春面前晃了晃,“此人有真凭实据,叫你们小姐解释吧。”
“若无话可说,各位带着花轿打道回府吧。”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同路家众仆从皆是一惊,宣平公府这是要当众退婚啊!
轿子出来还不到一刻,就连人带物退了回去,路家小姐往后嫁娶也难了!
路知许在轿中端坐,听到秦越泽这话,顿时便冷笑一声。
这是开始逼宫了,算准她路知许面皮薄,必定要急了眼下轿去争论。
他要开始装了!
胡朗看这世子爷竟也未曾为难,便得意的向玉春笑着:“你家小姐同我本就是私通,相会又怎会叫人知道了?只留下此定情信物与我结情!
“倒是你们,也无证据证明你们小姐同我没有关系!不要说是一个银镯,你家小姐的闺名我都门儿清!”
“你...血口喷人!”见胡朗左一个“私通”右一个“相会”,什么话都说的出口,空口白牙辱她们小姐清白,玉春急的涨红了脸。
胡朗的话让秦越泽脸色越来越难看,四周对他绿帽子的议论如同火盆般灼烧着他的后背。
他虽对此事心知肚明,可路知许到底是他宣平公府明媒正娶的正妻,这绿帽子也是扣在他头上了啊!
普天之下的好男儿,不要说没有绿帽子,自己给自己找绿帽子的,那更是世间罕见。
见噎住了玉春,秦越泽也不曾有什么表示,胡朗便得寸进尺,涎着脸靠近花轿,“笙笙,你真真的相公来了。你现在跟我走,世子爷兴许就不生咱们的气了,我们今日就顺着成婚罢了。”
路知许听着秦越泽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戴的上瘾,在花轿外都快默许某种交易,让她即刻改嫁胡朗了。
再不管管,恐怕明日楼里话本子就成了“路家女芳心暗许旁人,宣平公世子丢尽脸面”了。
不等犹豫,终于怒声道:“来人,将这登徒子给我拿下!”
玉莲本就急的焦头烂额,一听小姐下令,忙从后头带着几个路家仆从将那人按在地下了。
“笙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相公!你要嫁进宣平公府就忘了我两平日的温存了!”
“掌嘴!”路知许在花轿里面靠着软垫歇息,眼睛都不曾睁开过。
玉莲得了令,把两臂的袖子紧着卷了卷,抡圆了巴掌,片刻就落到了胡朗的脸上。
“你怎么敢...”那男子话都未曾说完,一巴掌就叫玉莲打懵圈了。
这女子力气怎这样大?
玉莲眼角红通通的,世子也不管管就信了让人的话,指不定往后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秦越泽被路知许的气势赫然吓得心中一震,自己同她认识多年,从未见过她如此镇定。
不是早就该吓得说不成话,下轿来求他了吗?
虽说如此,他还是犹豫着开口,往花轿靠过来:“笙儿,此事还未查明,你...”
“世子这话,便是怀疑我江南路家已经沦落至此,当真同这杂役有什么关系了?”
路知许懒得听他编排,从轿内扔出一句话打断他。
“那当然不是,只是这镯子上的确有你的小名,我是不愿冤枉了任何人。”
秦越泽尴尬的找补,想把胡朗救下来。
“当然,若是这下人确实诬告,我自会好好补偿笙儿的。”
“补偿?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诬陷未过门妻子的名声,敢问世子用什么补偿女儿家的清誉?”
用你那西城桃花苑的相好,还是你爹那快破产的宣平公府?
路知许收敛了些,还是没把后半句话吐露出来。
毕竟光制住这男子起不到什么实质作用,而秦越泽恨不得风言风语传的越快越好才是。
行,秦越泽不要脸,她还要。
必得一口气在进宣平公府门之前解决问题。
懒得理会满心思里吃绝户的秦越泽,路知许又支了轿窗唤另外玉春过去。
“玉春,快回去叫哥哥来。”
“小姐,大公子已经在路上
了。方才那人一出来,玉迎就连忙回去请人了。”
“做的好,你们几个莫要自乱阵脚。”
玉春点点头,降了轿窗,赶紧到花轿后头准备迎大公子。
胡朗终于被玉莲扇的不再满口胡言,只是被制着贴在地上嘴中不断嘟囔着:“笙笙...笙笙...”
路知许听动静终于小了,便出言质问道:“你说我赠予你此物,那我今日便要当着宣平公世子和城中众多百姓的面,问你个清楚。”
“笙笙,你问吧,你就算打死我,我们两也是一对亡命夫妻。”胡朗干脆摆烂了。
秦越泽从没见过路知许这个样子,一直隔着轿子发号施令,言辞和声音中未曾有过半分慌张。
与从前那对他百依百顺的样子,竟没有相似。
“笙儿,你问吧,若是有假,我不得放过他。”
“世子有所不知,”路知许继续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连那红盖头都未曾惊动半分。“这掐丝银镯是登盈银坊二十多年的长青款式,如今不知卖了几万副去了。”
人群闻言便骚动起来。登盈银坊是京中有名的高端银器坊,款式偏经典,出新不多,若路家女所言属实,那便是被下作之人陷害了。
胡朗没脸没皮的继续笑着,丝毫不惧路知许的质问。
“笙笙,首饰虽不是独一份儿的,但这上可有你的小字篆刻。我可不是胡说,笙笙,你真叫夫君伤心了。”
玉莲恨不得继续扇他好解心头之恨,从未见过如此下作之人,不知是结了什么仇怨,为毁她家小姐用尽手段,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我江南路家虽算不得富可敌国,在京城也算排得上号的人家。”
“我竟不知何人敢如此编排路家独女,是当我路家没人了?”
路知许还未开口回应,便听见一沉稳男声应声插入。她满脸惊喜,是哥哥!
她那苦命的哥哥路知应来了。
前世因她为了秦越泽而不与家中父母多来往,只因他觉着路知许的母家一股铜臭味,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只不过弄了些财物在宣平公府落魄时为他们走动,便时时刻刻居功自傲、不可一世。
同他们宣平公府来往这么久,一点子贵族气质都没学去!
路知应知道她受委屈,便明里暗里与宣平公府作对。
最后碳敬案发,也是哥哥得了秦越泽最重的报复,还未临斩便在内狱中死去了。
如今还能见到已是老天垂怜,路知许暗下决心,此生绝不能再度重蹈覆辙。
“哥哥!”路知许忍不住又拨开轿窗看向外面,只见路知应骑着一匹骏马在她花轿前站定,玉树临风的少年意气风发,眼角都飞扬着策马征服世界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