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许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路家什么生意都想凑一脚,多有涉猎,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见过了;就算是皇宫里御用的好东西,大多的款式也是路家过了眼的。
照理说,不该有什么叫她能觉着稀罕的。
路知许抬眼仔细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并不是那物件到底有那般好到从未见过,而是她觉得傅殊到底贵为太子殿下,怎会送她这样的东西?
那口红木箱子分了三层活动的开板,随着近卫的拉动而将折叠的两层开板自动拉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显示出其中的内容物。
左边第一层密密麻麻堆满了的争奇斗艳的首饰,各种材质的首饰从耳珰、帘梳、步摇到发簪,又有项牌、钳镯、发钗,上上下下、不一而足。
右边第二层是些贵女们常爱用的香粉妆品,用了各类精致的盒子装着堆得齐齐整整,光是不同的描眉用的黛笔就叠的跟个小山似的,堆在一只清透的紫琉璃葡萄花双环耳盒里,随着近卫的动作还突然滚下一只去。
路知许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都是在她家买的。
嗯,这倒也避免不掉。
只是那第三层是中空的内里,占了整口箱子一半多。中间安安静静的顿着一只芙蓉石打造的粉白水仙敞口插花花盆,不但是颜色粉嫩,芙蓉石选用的品质也是上佳,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花盆不只是花盆,还别出心裁的插满了整整一盆几乎要冒漾的冬日鲜花:绿萼梅、水仙和瑞香的颜色向来不是争奇斗艳的,但那层叠相拥的淡色花瓣也是同这冬日一般雅趣十足、零落如仙女下凡;中间满满十几只艳红的山茶大花一把就抓过眼球,争奇斗艳的挪不开眼,右边的嫩黄色腊梅也不失风度的拥簇在一旁,其花形虽不足以压制山茶花,可那沁人心脾的芳香瞬间便飘出箱子去,引得路知泉倒是先开了口:
“好漂亮的花篮,好香!”
路知许看的发愣,又注意到傅殊盯着她的耳畔,这才想起自己早上刚给自己别了一只腊梅,忙的去抓下那一只揉进口袋里,可那香味躲也躲不了,倒是同那粉白芙蓉石花盆里的一般交映相辉了。
傅殊见她不说话,还是淡然开口:“孤的皇姐都比孤大不少,因着我也不知道女子喜欢什么,就随便叫人准备了些。”
语气里有微不可见的迟疑,“若你不喜欢,随你处置。”
路知许不知道说什么。送一大堆女子用的香粉珠宝首饰,还送一大抱花来,用脚趾头想事情的人也能看出来太子绝对和她关系不一般啊!
她还能说什么来狡辩?
路致远生怕自己女儿惹着太子,见她冷着场子,慌忙上前说道:“这么多好东西,可叫殿下破费了,笙儿还不快谢恩?!”
路知许这才后知后觉的吭了一声:“谢太子殿下,但我...我感觉太贵重了。”
不是太贵重,而是不合适。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基本是把市面上能买到的都买了。这样细腻过人又手忙脚乱的心思,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这样。
傅殊到底慌了。“没有没有,你认识培央吧,是孤让她代为置办的,孤不关心这些。”
“啊...好吧。”
路知许不接他的茬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叫傅殊觉得越发慌张了。
“你别多想,我以前也跟你父亲经常送礼,今天就是顺道想起了,你收下吧。”
“好的。”
“其实也就是培央经常跟孤说什么香粉首饰的,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你上次还送我那么多东西,我就叫培央置办了,真的是顺便的。”
“嗯。”
旁边一屋子里的人看着,脸色诡异了起来。
路知许什么也没说,太子殿下就把大招全交了。
在外头待命的培央更是无语凝噎:我什么时候经常跟您说香粉首饰了?送人东西就送这么别扭干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傅殊先受不了了,清了清嗓子不再看路知许,向着路致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最近快到除夕了,孤也该回宫去陪陪父皇和母妃了,今日突然前来叨扰,还是让你们不方便了。”
路致远惶恐的摇摇头,行了礼:“殿下特意上门送小女这般大礼,是路家惶恐了。”
客套了两句,傅殊就带着一干人回去了。
走之前余光看了看什么也没说的路知许,后者更是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他心中不是滋味儿的叹了口气,随着近卫出去了。
路致远和路夫人都出去送太子了,屋里只剩下路知许和自家三弟还在堂上盯着那口大红木箱子发愣。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终是路知泉先受不了了。
他开口道:“姐,你别怪我胡说......”咽了口口水,还是勇敢问道:“殿下,是不是对您有意思?”
....
路知许想我现在说没有,还有人信吗?
她叹了口气,吐了实话出来:“我没和离的时候,
殿下跟我求婚了。”
“什么??!!!”路知泉猛地站起身来,心中震惊不是一言一词可以形容。
“殿下....殿下怎么....”
路知泉知道自己二姐一直出落的漂亮,可她当时是有夫之妇啊,有夫之妇!
路知许倒反而笑了,她逗他玩:“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太子?”
当然了,这话也只是在私底下说,纯是闹得玩。
路知泉忙用力摇了摇头,急忙辩解:“怎么可能!我二姐是全京城最配得高嫁的女子!”
“可是...我同殿下也认识不短了...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合礼制、不顾脸面,就算傅殊是太子,路知泉都要拒上一拒,坚决不同意这种恶趣味的男子娶姐姐!
他说道:“二姐,虽然我和殿下素来交好,可是我要作为弟弟说一句,二姐千万别因为殿下是太子就答应!我总觉得这样一点都不负责任!”
路知许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也道:“嗯,当时我就拒了。”
果然,还是亲生的弟弟聪慧,知道自己的难处和想法。
“二姐明察秋毫。”路知泉松了口气,只要没答应什么都好说,又讪讪转向那装着满满一箱金银珠宝和一盆鲜花的大口红木箱子道:“只是如今这该怎么办?”
路知许倒想明白了,把旁边案上的茶取来喝了一口醒醒神,有些郁闷的认了命:
“拿着呗,还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