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千山狂奔了许久,才在一处溪边停住。
他翻身下马,疯狂的将溪流中的水不断泼向滚烫的脸庞,衣衫前襟尽湿。
许久,他仰起头,冲着苍翠且连绵不绝的山峰,愤怒长啸。
一声声支离破碎的呼喊回荡在幽深的山谷间。
“小汐!”
“小汐!”
“等我!”
最后两个字,伴随着疾驰而去的马蹄声,渐渐消散在林间吹来的微风中。
他腕子上的那根金红线编成的手绳显露了出来,其中夹杂着一缕像是头发一般的黑丝。
镇南王携着王府上下三百余口,纷纷等候在白玉官道上。
马车缓缓停在正门口,夏园汐被人扶着缓缓走下马车,恭敬的向父王镇南王夏云生行礼。
夏云生急忙扶住女儿,心疼的说:“娘娘不可乱了礼数。”
随后,他刻意整理了一下衣衫,郑重其事的高声说:“下官恭迎永安王妃,愿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公公颇为满意的看着哗啦啦跪倒一片的夏侯府上的人,笑着说。
“镇南王不必多礼,永安王妃毕竟是您的女儿,还是快快起身回话。”
夏园汐跟在父王身后,扫了一眼众人,不安的问。
“父王,我母妃呢?怎么没见她一同出来?”
镇南王的侧妃,夏迎秋的母亲杨氏笑着挽住夏园汐的手臂,温柔的说着。
“不用担心你母妃,她在梅园照顾你幼弟夏迎峰,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夏园汐敷衍的和父兄们说起在宫中的生活,随即就提出想去见母妃邬氏。
当她走近清冷萧索的梅园,一个洒扫的下人都没看到,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里怎么比她入宫前,更加的死气沉沉?
房间内的炭火噼噼啪啪的,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了些活力。
她的母妃邬氏正抱着幼子夏迎峰坐在床榻上玩耍。
“母妃!”
夏园汐笑中带泪,几步上前就扑到了母亲邬氏的怀中。
邬氏将怀中的幼子递给身边的婢女,嘱咐带他去园中玩。
她将目光转向夏园汐,满眼爱意,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多大了还哭鼻子呢!”
“母妃,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我家小汐呢!来,起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她用手小心的抚摸着夏园汐的眼睛,接着是鼻尖,最后是唇。
像是眼睛看不到了一般,细致的感受着。
夏园汐紧紧握住邬氏的手,担忧的说。
“母妃,您的身体一向不好,为什么还要执意为父王生下我弟弟?”
哀伤的雾气充满了邬氏浑浊的眸子,语调中满是歉意。
“小汐,你身为王府嫡女,却没有嫡亲兄长可以依靠,母亲深感抱歉。”
“有了你弟弟,我就觉得我应该生下他,给你个伴儿。”
“小汐,我时日不多了。”
当邬氏说完这句话,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帕子上还溅上了斑斑血迹。
“母妃,我去求求皇上,让宫中太医来......”
邬氏苦笑着摇摇头,“这病啊,若是能好,早好了!”
“神佛都救不了的!”
夏园汐听府中老人说起过,自从母妃邬氏生了她以后,侧妃杨氏还极为殷勤的照顾过一段时日。
然而一段时间后,她母妃的身体状况突然就急转而下。
虽然先后又怀上过子嗣,但都碍着身体原因,未等到生产就胎死腹中。
邬氏经过夏元墨战死深受打击,哀伤导致的精气神受损。
这直接导致夏园汐从未将母妃后来身患重病与侧妃杨氏联系在一起。
如今想来,那杨氏极为可疑。
突然,邬氏再次紧握夏园汐的双手,双眸散发出精光,满怀期望的盯着她。
“小汐,若哪天母妃不在了,一定要将你弟弟带离王府!”
“根据朝廷律法,爵位仅有一人可以世袭。”
“我怕!我怕我不在了,你弟弟会有危险!”
夏园汐神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在王府的幼弟会遭遇来自哪方的危险,不言而喻。
“母妃,您放心!”
“若您哪天真的不好了,我就立刻把弟弟接到身边!”
“我绝不会让外人伤害他!”
夏园汐在母妃身边勤勉照料着,才短短三天就被父王夏云生催促着回宫去。
这次仍然由三哥夏迎峦跟随护送。
由于庶妹夏迎秋已被太子选入宫中为妃,他越发的瞧不起被赐婚给傻皇子的嫡女夏园汐。
“小汐,你没事招惹太子干嘛?你看我们家迎秋就很乖巧懂事。”
“本来你也有机会被太子选中做太子妃,呵呵,真可惜!”
夏园汐冷笑着说:“我没被选上是好事!我怕太子太爱我而冷落的迎秋!”
夏迎峦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他狂妄的指着夏园汐嘲讽道。
“不是我看不起你!”
“你和迎秋虽一同长大,但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你都差她一大截儿呢!”
为了摆脱苍蝇般嗡嗡个不停的夏迎峦,她故意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笑着说。
“那我们就赌一把!看看我能不能捕获太子的芳心!”
夏迎峦脸色立刻变了,他紧张的警告道。
“你现在可是二皇子的王妃,你可别乱来啊!”
见夏园汐一脸的志在必得的决心,他彻底慌了。
“小汐,你不能那样做!迎秋可是你亲妹妹,你们同在深宫中,应该相互帮助才是!”
“可不能为了太子的宠爱,昏了头,相互争抢!”
夏园汐笑了,不屑的回了句:“谨遵哥哥教诲!”
重生前,他和夏迎秋联手做的那些恶毒算计,她目前还有能力一一加倍奉还。
一并先记着,咱们来日方长!
夏园汐冷哼一声,放下了轿帘。
还是回到了这里啊!
夏园汐看着那缓缓打开的巨大宫门,不禁叹了一口浊气。
老皇帝念及她一路奔波辛苦,特命她明天一早再去请安,汇报出宫后的情况。
于是,夏园汐被送回了乐华宫。
夜风吹打着浴房紧闭的窗子,发出脆脆的咔啦声。
房间水汽弥漫,浴盆中人的身影,影影绰绰。
冉莹卖力仔细的帮夏园汐梳洗着,听她述说出宫后,那一路上惊心动魄的经历。
她也是第一个知晓夏园汐和历千山情感经历的人。
“主子,如果那些人找不到你们就好了,你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一起。”
夏园汐笑了,她曾无数次的憧憬过这个画面。
咣当一声,门竟然被大力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