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絮走进大殿,一眼就看到坐在矮桌前的男子。
肇云泽身着华贵的帝王龙袍,姿态矜贵,身上带着一股独属于帝王的贵气,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声音,缓缓抬眸幽幽地看了过来,看慕南絮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
“参见皇上!”
慕南絮走近,微微福了福身。
肇云泽似是有些意外,微微抬眸:“朕记得你之前见朕从未行过礼!”
慕南絮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在矮桌前团蒲上坐下。
“行过的!”
肇云泽没有在纠结行礼的问题,而是抬眸看着面色平静的女子,“皇爷爷说,朕想知道的,朕所疑惑的,朕所不解的,你都会给朕一个答案!”
“皇上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慕南絮淡淡挑眉问道。
“太平医院的医案上有你的署名,朕曾派个人去查看过,只是你可以隐瞒,字迹随行洒脱,朕只是隐隐认出了一个‘慕’字,其余二次尚未能识清。”
肇云泽缓缓开口道。
闻言,慕南絮笑了笑,她自顾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抿了一口,不急不缓地开口。
“慕字,皇上可曾怀疑过什么人?”
肇云泽先是蹙了蹙,而后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慕南絮抬手蘸了茶水,先是在桌子上留下三个潦草的字迹,那是她在太平医院的病历本上的签名,说是刻意隐瞒,她不否认,不过更多是纯粹懒得写,而后又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
“不可能!”
肇云泽看着桌面渐渐映现的三个字,猛地起身,目光难以置信地落在慕南絮那张绝色倾城的脸颊上。
慕南絮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抬手抹去桌上的水渍。
如今,她慕家之女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庆元帝知情,瑾王知情,白玄月知情,肇云泽知道也只是时间问题,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更别说,她到底是不是慕忠之女还两说!
“慕仙姑每月十五都会出现在京城,那时你在冷宫,你又是如何出的宫?”
肇云泽过了好一会,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恍惚想起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少女,她长相丑陋,看他的目光泛着光,让人恶心至极,可随着那一场大火,他如今再回忆起来,只隐隐回想起,她为了他一路跪到云檀寺,只为为他祈福。
无论如何,肇云泽也没办法把曾经的少女和眼前的慕仙姑联系在一起。
“皇上,如今再翻旧账已经没有意义了!”
慕南絮动作一顿,淡淡抬眸道。
肇云泽静静盯着慕南絮看了许久,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过好一会,才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在团蒲上坐下。
“我忘记了,你有皇叔!”
似是有些气不过,肇云泽端起茶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冷冷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这么说,当日与你冷宫苟且之人就是皇叔,对吗?”
慕南絮并不惊讶肇云泽会猜到这些,何承欢去接她时候自然看到了肇瑾,肇云泽虽然人品不咋地,但不是傻子,从冷宫到太平医院,再到这次离京,有些事即使不用调查,也能琢磨出真相。
“她爱过你!”
慕南絮的声音缓缓偌大宫殿响起。
“什么?”
肇云泽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慕南絮微微垂了下眼眸,不疾不徐地道,“皇上还记得那个为了你,从云檀寺山底一路跪到云檀寺的少女吗?”
肇云泽嗓子哑了哑没有接话。
“那时候的慕南絮,满心满眼都是她心目中的少年,她的少年生病了,她为了能让他痊愈,宁愿绝食十日以示诚心,可是在第五日就被饿晕在了寺中,被主持所救,这才捡回了一命!”
慕南絮面色平静,一点一点阐述着那个傻姑娘的所作所为。
“她也曾渴望,她的少年能多看她一眼,哪怕片刻;她也曾希望,她的少年能给她温柔,哪怕一瞬!”
“也许是她的痴情感动了上天,她终于来到了她少年身旁,她原本以为她会得到青年的意思垂怜,可上天还是残忍了,她被人诬陷谋害皇嗣,被少年打入了冷宫,从此她便彻底死心了!”
肇云泽静静听着,脸上并无多的情绪变化,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有些发白。
“皇上,那个爱慕你的少女,永远死在了冷宫,死在了太后寿辰那晚!”
太守寿辰那晚,正好是她穿来的日子,也是她和肇瑾初见的日子,也是一切事情的开端,更是原主慕南絮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日子!
“是你在冷宫和皇叔苟且!”
肇云泽看着面前的女子,咬牙切齿地道。
慕南絮抬头看着面前年轻的帝王,须臾,倏地笑了,其实她说这些,只是想着让肇云泽记得,曾经一个少女倾慕过他,她用生命爱过他,只是她死了,可不想事与愿违,对方似乎不买账。
“你背着朕,三番两次出宫,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和皇叔暗通曲款,如果朕没有猜错,当日朕下令清理青檀院,皇叔是为了你才住进的青檀院吧?”
肇云泽继续道,看慕南絮的目光带着几分愠怒,还带着几分不甘。
“我说过了,那个爱慕皇上的少女,永远死在了冷宫,死在了太后寿辰那晚!”
慕南絮淡淡道。
肇云泽眼眸沉了沉,须臾后,冷幽幽地开口:“你现在告诉朕这些,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皇上,爱慕你的那个少女,死在了太后寿辰那晚,而真正的慕南絮,死在了冷宫的那场大火,现在在你面前的则是救大昭百姓于水火的慕仙姑,太上皇刚封的昭和公主。”
慕南絮不紧不慢地开口,眼底没有一丝惧意。
肇云泽盯着慕南絮看了许久后,这才从团蒲上起身,缓缓朝着门口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了慕南絮。
“皇叔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了奏折,请旨册封兰陵郡太守夏侯犉之女夏侯婉儿为侧妃,朕已经应允了,不日圣旨便会下,朕听闻,那夏侯婉儿已有孕一月有余,想必不日便是皇叔的大婚之日了!”
慕南絮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再次听到肇瑾的消息,心口还是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肇云泽何时离开的,慕南絮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在大殿坐了很久,直到渐渐消化了肇瑾请旨册封夏侯婉儿的消息,这才走了出去。
“姑娘曾对皇上用情至深,对王爷可曾有过同样的情谊?”
看到慕南絮走了出来,瑾三开口问了句。
“你过分了!“慕南絮看着瑾三,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没听皇上说,你主子快马加鞭送来了奏折,请旨册封侧妃,你现在跟我谈论我用情深不深,怎么?深浅能当饭吃?”
……